第二十四章 囍:红白交缠
那尖细恶意的低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林晚的耳膜,带来一阵冰寒的战栗。之前的三个新娘子都没能活到天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牢记规则——勿要回应。
轿帘外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有些无趣,又带着一丝不甘,继续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道:
“瞧瞧这轿子…多红啊…像血一样…”
“待会儿拜堂的地方…更热闹呢…白的…红的…都有…嘻嘻…”
白红都有?红白相冲,大凶之兆!规则第一条猛地闯入林晚脑海。
那声音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模糊不清、却充满不祥意味的话语。林晚紧闭双眼,努力屏蔽那魔音灌耳,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感知外界环境上。
花轿再次被抬起,继续前行。颠簸感愈发强烈,仿佛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外面的喧闹声重新响起,却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吹打声依旧,但那曲调隐约夹杂进了一丝哀乐般的悲戚,嬉笑声中混入了若有若无的哭泣,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不适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再次停下,这一次落得很稳。
轿帘被掀开,冷风涌入。那双冰冷的手再次伸进来,搀扶她下轿。
脚踏在地上,触感并非泥土或石板,而是一种略带弹性的、类似厚绒布的东西,是地毯?
她被搀扶着向前走。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混乱。左边似乎是热烈的贺喜声、喧哗的宴席动静;右边却飘来低沉的啜泣、压抑的叹息,甚至还有和尚念经般的梵唱。
红事与白事的声音,竟然在此地交织并行。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规则第一条被触犯了,还是说,这本就是这场婚礼的一部分。
她被引导着,迈过了一道高高的门槛。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了一层,变得沉闷了许多,但那种红白交织的诡异感并未消失。
“新人到——!”那个尖利的嗓音再次高喊。
林晚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中央。脚下似乎是某种仪式用的台子。无数道冰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正前方,似乎存在着一个东西。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阴冷与某种非人的气息。那应该就是她即将拜堂的对象。
规则第四条:公鸡啼鸣前,必须完成拜堂之礼。
“一拜天地——!”司仪高喊。
搀扶着她的老妪用力按着她的肩膀,让她朝着某个方向躬身。动作僵硬而被迫。
弯腰的瞬间,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林晚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侧后方不远处的情景——那里,并排摆放着几具漆黑的棺木,棺木前方,还有穿着白色麻衣、低垂着头的身影。
是丧事,红事与白事,在同一屋檐下进行。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几乎失声惊呼,又死死忍住。规则第三条:勿要直视,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二拜高堂——!”
再次被按着转身,朝向另一个方向躬身。这一次,她隐约看到前方似乎坐着几个身影,身形僵硬,面容模糊,散发着同样陈旧冰冷的气息。
每一次弯腰,沉重的凤冠都几乎要将她的脖颈压断。嫁衣繁复的层叠束缚着她,让她呼吸艰难。周围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窥探、麻木、贪婪。
“夫妻对拜——!”
她被扳动着转身,面向正前方那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存在”。近距离感受,那股非人的威压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
就在她即将被迫弯下腰的瞬间——
【相信你的同伴。】
规则的提示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几乎同时,她感觉到一只温热、带着熟悉薄茧的手,极其隐蔽地、在她被宽大袖袍遮掩的手腕上,飞快地握了一下。
是祁昼!他在这里!就在附近!
这一下触碰,如同在冰窟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炭,瞬间驱散了林晚周身大半的寒意和恐惧,一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勇气涌向四肢百骸。
她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丝。虽然依旧被迫完成了弯腰的动作,但内心的惊惶已被一种坚定的信念取代——他不是一个人。
夫妻对拜完成。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刻板喜悦。
周围的喧闹声陡然拔高,达到了一个顶峰,各种声音混杂扭曲,形成一片疯狂的噪音浪潮,仿佛无数无形的存在在同时尖啸。
林晚再次被那冰冷的手搀扶住,引导着离开这个红白交织的诡异厅堂,走向所谓的“洞房”。
她的心依旧悬着。拜堂完成了,但任务要求“活着见到‘明日’”。洞房……那里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而祁昼刚才的触碰,是他找到了暂时规避规则的方法,还是……他也正身处无法言说的险境?
她被带着走过长长的、似乎更加安静的回廊。身后的喧闹声逐渐远去,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
终于,她被送入了一个新的房间。房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房间里似乎比之前的婚房更加寂静,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听不到。
搀扶她的老妪似乎离开了。
林晚独自站在原地,厚重的盖头依旧遮挡着视线。她不敢动,只能竖起耳朵,极力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然而,在这片死寂中,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
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呼吸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那不是祁昼的气息。
这个气息很陌生,但似乎并无恶意。
就在这时,一个极轻、极冷,如同玉珠落盘,却又带着一丝非人空灵的女子声音,幽幽地在房间里响起,近得仿佛就在她耳边:
“妹妹…这盖头…沉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