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撑腰
老熊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黑板上还留着上节物理课的电路图。他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双手撑着桌沿扫了圈全班，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跟大家说个事儿——下周三开始期中考试，这次范围是前两单元，各科课代表把复习提纲整理好，明天发下去。”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啊”的哀嚎，洛叶趴在桌子上，跟着应和似的叹了口气。老熊没理会，继续道：“另外，这次考试班级前十有奖学金，一等奖五百，往后依次递减，算是给大家的一点动力。”
这话一出，骚动更明显了。前排的女生立刻凑在一起小声盘算，连平时爱走神的男生都抬了头。老熊敲了敲讲台：“别光顾着议论，重点是复习。尤其提醒某些同学，”他的目光扫过洛叶，意有所指，“别再临时抱佛脚，这次成绩要记入档案。”
洛叶赶紧把脑袋埋得更低，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旁边的墨寒。她是上个月才转来的，第一次月考没赶上，班里不少人还没摸清她的水平，只知道她总坐在座位上做题——早读时别人在背书，她在写数学错题；午休时大家去食堂，她抱着英语阅读留在教室；连体育课自由活动，她都坐在看台上翻笔记。
“喂，”洛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声音压得低，“老熊说的奖学金，你有想法没？”
墨寒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笔尖顿了顿，转过头看他。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语气很实在：“还不清楚考试难度，先复习吧。”
“我觉得你肯定行。”洛叶说得笃定，连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雀跃，“你平时做的题，比课代表整理的还细，上次数学老师提问，你连拓展公式都答上来了。”
他这话没掺半点水分。自从墨寒坐他旁边，他总忍不住偷偷观察——看她把笔记按科目分类，每本都写得工工整整；看她遇到难题时，会轻轻咬着笔杆皱眉，解开后又会悄悄松口气；甚至看她课间去接水，都要把错题本揣在兜里，路上还在翻。这份认真，让他莫名觉得，就算她没参加过月考，拿前十也稳了。
墨寒没接话，只是脸颊微微泛红，转回头继续写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速度却慢了些。洛叶看着她的侧脸，心跳悄悄快了半拍——他没告诉任何人，每次看到她低头学习的样子，他都觉得比窗外的阳光还晃眼，连带着对“考试”这种烦心事，都因为能多观察她几天，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后排有人问老熊：“老师，墨寒没考第一次月考，这次排名怎么算啊？”
老熊看了眼墨寒，语气缓和了些：“按这次实际成绩排，只要进前十，一样有奖学金。机会均等，就看谁下功夫。”
洛叶心里更有底了，趴在桌子上偷偷乐。他摸出藏在课本里的英语单词本——昨天墨寒提醒他“这个单元单词要背熟”，他破天荒没敷衍，晚上回家真的记了几个。反正他也没指望拿奖学金，只要能看着墨寒站在讲台上领奖金，好像也挺不错的。
墨寒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侧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你怎么总看我？不写作业吗？”
洛叶赶紧收回视线，耳根发烫，手忙脚乱翻开练习册：“写、写啊，这不是在想先写哪科嘛！”
他没敢再抬头，却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重新低下头，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轻传来。窗外的阳光落在墨寒的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洛叶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在单词本的角落，悄悄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食堂里的人声像煮沸的水，滋啦滋啦地漫过各个角落。洛叶端着餐盘，熟门熟路地挤到墨寒对面的座位，把刚抢来的炸鸡腿往她碗里一放，“喏，今天的鸡腿特脆，给你。”
周围几道目光立刻黏了过来，带着点探究和暧昧的笑。后排几个男生甚至故意吹了声口哨，洛叶没回头，只冲墨寒挑眉：“看什么？快吃啊。”
墨寒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这些天类似的起哄早就成了常态，从走廊里擦肩而过时的“哦~”声，到作业本上突然出现的“洛叶&墨寒”涂鸦，桩桩件件都让她烦躁。可真要开口让洛叶别再跟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咬了口鸡腿，没好气地说：“油死了，下次别给我带。”
“行啊，”洛叶笑得一脸灿烂，“那明天给你带糖醋排骨？我看阿姨今天腌了不少。”
邻桌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飘了过来：“你看你看，我说他们肯定在一起了吧，洛叶对她多上心。”“就是啊，上次洛叶跑八百米摔了，还是墨寒去医务室拿的药水呢……”
墨寒的耳根悄悄发烫，抬眼瞪了洛叶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警告：“你听见没有？别人都在说什么。”
“听见了啊，”洛叶满不在乎地扒着饭，“说我们谈恋爱呢。怎么，不行啊？”
“你！”墨寒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干脆埋头扒饭，不再理他。可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却像被投了石子的小湖，荡开一圈圈涟漪。她不是没想过拉开距离，可每次洛叶拿着不会的题目凑过来，或是像现在这样笑嘻嘻地分享食物，她就狠不下心说那句“别跟着我”。
吃完饭往外走，洛叶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橘子味的，解腻。”
墨寒下意识地张嘴接住，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正好对上迎面走来的班长。班长暧昧地冲他们笑了笑，挤眉弄眼道：“二位慢走，不打扰了啊。”
洛叶乐呵呵地应着，墨寒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洛叶跟上来，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忍不住逗她：“哎，你说要是老熊知道了，会不会请我们去办公室喝茶？”
“闭嘴！”墨寒伸手推了他一把，却没用力。阳光穿过食堂门口的梧桐叶，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像被风扬起的柳絮，看着烦乱，落在心里，却莫名生不出真正的厌恶来。
洛叶看着她加快的脚步，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知道墨寒在别扭什么，可只要她没真的赶他走，这些谣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砰”的一声，吴胖子的胳膊肘撞在桌沿上，洛叶猛地从臂弯里抬起头，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里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气。
“干吗啊……”他嘟囔着揉眼睛，视线聚焦的瞬间，突然顿住了——吴胖子左边的眼睛肿得像个熟透的桃子，眼尾还泛着青紫，一看就是被人揍了。
洛叶瞬间清醒，猛地坐直了：“我操，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让人煮了？”
“叶哥！”吴胖子苦着脸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火，“高三那帮孙子干的！”
“高三？”洛叶皱眉，“他们闲的？”
“可不是为了墨寒嘛！”吴胖子往墨寒那边瞟了眼，压低声音，“我刚才去厕所，听见高三（二）班那几个在吹牛逼，说墨寒是他们班李飞的女朋友，还说……说你洛叶就是个跟屁虫。”
他一拍大腿：“我这听着能忍？当即就跟他们理论，说墨寒明明是……”话到嘴边卡了壳，他挠挠头，“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瞎编排！结果那四个狗日的二话不说就动手，拳头跟下雨似的……”
洛叶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指节捏得咯吱响。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墨寒，她正低头看着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侧脸平静得像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仿佛那些“女朋友”的论调，真的跟她毫无关系。
也是，她连那些谣言都懒得理会，何况这种莫名其妙的挑衅。
洛叶心里那点因她“无所谓”而起的别扭，瞬间被一股火冲散了。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吓得吴胖子一哆嗦。
“高三（二）班是吧？”洛叶扯了扯校服袖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走，叫上猴子和大强。”
吴胖子愣了：“叶哥，咱就三个人……”
“加上你我，五个。”洛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没商量的狠劲，“他们四个人，正好够打。”
他说着，又扫了眼墨寒的方向。她似乎终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笔尖停了停，抬眼看过来，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说话。
洛叶心里忽然定了。他冲吴胖子扬了扬下巴：“走，去高三楼。今天不把那姓李的门牙打掉两颗，老子就不姓洛。”
话音未落，他已经率先走出了教室，背影透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像头被惹毛了的小兽。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把那点少年意气里的冲动和护短，衬得格外鲜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