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比不过三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老熊的数学课，黑板上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题步骤。墨寒坐得笔直，笔尖随着老师的讲解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偶尔抬头时，眼神清亮，总能精准捕捉到老熊抛出的问题。

“墨寒，这个辅助线的思路再给大家讲讲。”老熊点了名，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墨寒站起身，声音清晰：“我认为可以连接AC，构造全等三角形，这样就能把∠B的度数转化到……”她条理分明地分析着，逻辑缜密，连老熊都忍不住点头，等她坐下时，特意夸了句：“思路很清晰，大家都学着点。”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墨寒只是微微颔首，继续低头整理笔记，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

而她身旁的洛叶，正埋着头跟《琵琶行》较劲。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又急又快，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他嘴里念念有词，抄到第三遍时，手腕已经开始发酸，忍不住甩了甩胳膊，眼角的余光瞥见墨寒一丝不苟的样子，再对比自己这“罚抄”的处境，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节课是英语，墨寒依旧是课堂的焦点。老师抽查单词，她张口就来，发音标准流利；让翻译长难句，她稍一思索就能给出最简洁准确的答案。连英语老师都笑着说：“墨寒这水平，考个满分都不在话下。”

洛叶这边，抄书的进度刚过半。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墨寒，她正专注地看着黑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连侧脸的轮廓都显得格外清晰。洛叶忽然觉得有点不平衡——同样是同桌，怎么人家听课跟玩似的，自己抄书却跟受刑一样？

他停下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墨寒，压低声音：“学霸，借瓶水呗，抄得口干舌燥。”

墨寒没回头，从桌肚里摸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像是在说“谁让你不背”。

洛叶接过来拧开，猛灌了两口，看着瓶身上映出的自己苦哈哈的脸，又叹了口气——看来这十遍抄完，手怕是要废了。

操场上临时搭起的颁奖台铺着红色绒布，阳光洒在上面，亮得有些晃眼。主持人拿着话筒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先是颁发了拔河比赛的团体奖，三班的几个壮汉上去领了铜牌，下台时还故意把奖牌挂在脖子上晃了晃，惹得看台上一阵哄笑。

“接下来是女子铅球项目，冠军——高二（1）班，张倩！”

一个高壮的女生快步走上台，接过奖牌时笑得一脸灿烂，下台时还差点被台阶绊了一下，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男子铅球冠军，高三（一）班，吴伟，并且破了学校保持三年的记录。”

……

几个项目颁下来，看台上的喧闹渐渐升温。直到主持人念到女子跳高和跳远项目时，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女子跳高冠军，高一（3）班，墨寒！”

“女子跳远冠军，高一（3）班，墨寒！”

墨寒从队伍里走出来，白色的运动服衬得她身形挺拔，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颌线。她一步步走上颁奖台，接过两块金牌时，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太多表情，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像含着光，安静又夺目。

“我靠，这谁啊？高一的？以前怎么没见过？”高二的男生堆里有人低呼。

“何止好看啊，这气质绝了！又是跳高又是跳远，文武双全啊！”

“有没有她联系方式？我想追她！”

“别想了，看她那清冷劲儿，估计是学霸级别的，看不上咱们。”

议论声嗡嗡地传开，连高三的几个学长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墨寒却像没听见，领完奖转身下台，步伐从容，走到班级队伍时，正好对上洛叶看过来的目光，他冲她扬了扬下巴，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赞赏。

接下来轮到跑步项目。当念到男子八百米冠军时，洛叶拍了拍膝盖上的纱布，一瘸一拐地走上台。虽然动作有点滑稽，但看台上三班的同学还是爆发出最响的欢呼声。

“洛叶同学，”教导主任接过话筒，目光落在他腿上，语气郑重，“虽然你在一千五百米比赛中没能夺冠，但你摔倒后坚持跑完的样子，让我们看到了体育精神里最可贵的‘不放弃’。这种精神，比任何奖牌都更有价值，值得所有人学习！”

掌声瞬间响彻操场，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洛叶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金牌时，下意识往台下看——墨寒站在那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像春日里悄悄化开的冰，看得他心里忽然就软了。

他举起金牌晃了晃，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地说了句：“看到没，没给你丢人。”

颁奖台的人潮刚散去，洛叶就几步冲到墨寒身边，手里攥着的三块硬币，嗓门亮得很：“走，请你喝饮料去！冰柜就在那边！”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对喜欢的人示好”，脚步都比平时轻快，完全没注意周围几道黏在墨寒身上的目光。

两人刚走到操场边的小卖部，一个高个子体育生就横插过来，手里举着瓶脉动，直接递到墨寒面前，笑得一脸爽朗：“墨寒同学，刚看你领奖太飒了，这个请你。”

墨寒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洛叶就先皱起了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块钱——只够买瓶可乐，再看看那瓶包装鲜亮的脉动，五块钱的价签在阳光下扎眼得很。

学生时代的差距有时就这么直白，三块和五块，像道无形的坎。

“谢谢。”墨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声音清淡。

体育生顿时就乐开了花，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洛叶，故意挺了挺胸膛，还示威似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洛叶心里憋了股气，却只能攥着那三块钱，转身买了瓶可乐，悻悻地往教室走。背后传来体育生和墨寒说话的声音，他听得心烦，脚步也重了些。

刚在座位上坐定，墨寒就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那瓶没开封的脉动。她把饮料往洛叶桌上一放，嘴角带着点狡黠的笑：“喏，帮你坑了一瓶，给你喝。”

洛叶愣住了，抬头看她：“啊？”

“他非要塞给我，推不掉。”墨寒说得云淡风轻，“我不爱喝饮料，你正好解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脉动的瓶身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洛叶捏着冰凉的瓶身，刚才那点憋屈忽然就烟消云散了，连带着膝盖的痛感都轻了些。他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看向墨寒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还是你够意思！”

墨寒没说话，只是转回头翻着课本，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窗外的风拂过，带着夏末的热意，也吹起了少年少女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