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归途
放学铃声刚过，教学楼里就涌出行色匆匆的学生。洛叶背着书包跟在墨寒身边，膝盖上的纱布被裤子磨得有些发痒，每走一步都带着点滞涩的痛感，原本就因没能拿第一而憋闷的心情，这会儿更添了几分烦躁。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洛叶盯着地上自己那个歪歪扭扭的影子，眉头越皱越紧。他忽然停下脚步，手往校服口袋里一摸，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指尖刚夹出根烟，还没来得及摸打火机，就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他慢悠悠抬头，正对上墨寒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算不上严厉，却像带着点冰碴子，安安静静地落在他拿烟的手上，让他后颈莫名一凉，跟被寒冬腊月的风扫过似的。洛叶心里“咯噔”一下，哪儿还敢点火，连忙嬉皮笑脸地把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快得像怕被烫到。
“嗐，这不是走路累了，想活动活动手指嘛。”他一边打哈哈，一边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透明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还是这个适合我。”说着“咔嚓”一声剥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柠檬味的酸甜瞬间在舌尖炸开。
墨寒这才移开目光，脚步没停，声音淡淡的：“算你自觉。”
洛叶几步追上去，嘴里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我说，真没这必要吧？”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纸，“不就一根烟吗，偷偷抽一口又不碍事，你这盯人的架势，比我妈管得还严。”
墨寒侧头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这人刚摔了腿还不安分，仗着年轻就胡来，真当身体是铁打的？她懒得跟他拌嘴，只是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帆布鞋踩在人行道的砖面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洛叶见她加快脚步，赶紧一瘸一拐地跟上，嘴里还嘟囔着：“哎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这腿还不利索呢。”
墨寒没回头，声音却慢了半拍：“谁让你刚才想抽烟。”
“就一根，解解乏嘛。”洛叶追上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水果糖递过去，“你吃吗？橘子味的，挺甜。”
墨寒瞥了眼他摊开的手心，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没接，只是说：“吃点糖，对牙齿不好。”
“知道了妈。”洛叶故意拖长调子，见她眉头又要皱起来，赶紧改口，“开玩笑的。”他自己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其实我刚才在医务室想了半天，明天颁奖礼，你跳高冠军，我一千五季军，好歹都能上台，也算没白忙活。”
墨寒脚步顿了顿：“你的腿能上台吗？”
“小意思。”洛叶拍了拍膝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嘴硬，“到时候我一瘸一拐地上去，说不定还能博个同情分。”
墨寒被他逗得“嗤”地笑出声，很快又收住表情，可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洛叶看得心头一动，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她指着前面：“我们到家了。”
小区门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她发梢。洛叶点点头：“住的近就是好啊。”
墨寒“嗯”了一声，转身时忽然又停下，回头看他：“你的腿……明天要是疼得厉害，别硬撑。”
“知道啦。”洛叶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放心，为了看你拿冠军，我也得撑到台上。”
墨寒没再接话，转身走进小区，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洛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糖果，橘子味的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刚才走路的烦躁早就没影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轻轻按了按，虽然还疼，可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回到家刚换好鞋，洛叶就瞅见墨寒扶着腰往沙发上坐，想起下午她跳高时眉头紧锁的样子，顺口问了句：“肚子还疼吗？”
墨寒摇摇头，指尖揉了揉小腹：“不疼了，刚才在操场活动活动，反而松快多了。”
洛叶在她旁边坐下，想起之前好几次见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忍不住追问：“那每次来都要疼成这样？”
墨寒点点头，语气轻得像叹气：“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这样，忍忍也就过去了。”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洛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影，“不过这次……有你挺好。”
洛叶被这句轻声的肯定说得心头一暖，咧嘴笑起来：“嗨，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墨寒忽然站起身，朝着他步步靠近。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洛叶的心跳“咚咚”撞着胸腔——这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她眼底的光，近到让他脑子里瞬间炸开烟花。
是要干嘛？这距离……不是要亲过来，就是要抬手揍人吧？
洛叶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开始疯狂转圈：要是她真凑过来怎么办？要不要闭眼？会不会太突然？她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墨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洛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颊“腾”地红了，又气又笑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好啊你，敢耍我！”
抱枕软绵绵地落在墨寒身上，她反手抓起另一个抱枕回敬过来，两人瞬间在客厅里闹作一团。洛叶顾忌着膝盖不敢太大幅度动作，却还是被墨寒逼到沙发角落，最后笑着讨饶：“停！停！我认输！腿疼！”
墨寒这才停手，额角沁出薄汗，嘴角还扬着笑。两人瘫在沙发上喘着气，客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刚才的燥热渐渐褪去，只剩下说不清的轻松。
“去休息吧。”墨寒先站起身，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明天还要领奖。”
洛叶点点头，看着她走进房间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刚才那瞬间的心跳加速好像还没散去。他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纱布，忽然觉得，明天上台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