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生情愫
发令枪响，一千五百米的选手们刚冲出起跑线，高三三班那个“兔子”就跟按了加速键似的，猛地窜到最前面，速度快得不像跑一千五，倒像是在冲四百米。看台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呼——这是摆明了要用兔子战术拖垮对手。
洛叶却半点不急，不紧不慢地跟在“兔子”身后半米远，呼吸平稳得像在散步。看台上，班上女生们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喊得又响又亮，可洛叶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只落在墨寒身上。
她站在姚韵旁边，没像其他人那样使劲挥手，只是微微扬着嘴角，那抹笑意浅得像蒙了层雾，却被洛叶精准捕捉到了。他心里忽然松快下来，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跑到第三圈时，前面的“兔子”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脸色发白，最后捂着肚子停在跑道边，弃权了。而洛叶依旧保持着匀速，甚至在经过墨寒面前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等他轻轻松松套了第二名整整一圈时，看台上的李勇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拍着身边男生的肩膀喊：“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这招管用！超了整整一圈，这冠军不是稳了吗？”
旁边的男生连忙附和：“班长牛逼！还是你有远见，早早就把女生们叫来加油！”
李勇得意地捋了捋袖子，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洛叶已经冲过了终点线，第一时间不是往裁判那跑，而是径直朝着墨寒的方向大步走去，脸上的笑比拿了冠军还灿烂。
李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光靠女生加油还不够，还得是“特定”的女生才行啊。
洛叶攥着刚领到的毛巾，没理会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祝贺，径直拉着墨寒往操场边缘走，一直到看台后面人少的角落才停下。他额角的汗还在往下滴，眼睛亮得惊人：“怎么样，刚才那圈超得，厉不厉害？”
墨寒没接话，只是抬眸看着他，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淡淡的影。洛叶被她看得有点发懵，正想问怎么了，就听见她轻声问：“我们……什么关系？”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洛叶脑子“嗡”的一声，张了张嘴，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同学啊，室友……然后……应该算朋友吧？”
墨寒听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说：“下午的八百米决赛，我有跳高比赛，可能看不了了。不过你要加油。”
“包在我身上！”洛叶下意识接话，可心里那点雀跃却淡了下去。
看着墨寒转身离开的背影，洛叶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勾着——她突然问这个，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愣了愣，随即在心里狠狠点头：没错，自己肯定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却又觉得无比笃定。他挠了挠头，望着墨寒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嘀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毒妇’的？”
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可心里那点甜丝丝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他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管它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就是喜欢，错不了。
八百米决赛毫无悬念，洛叶凭着预赛攒下的体力优势，一路领先冲过终点，拿下第一。可到了一千五决赛时，后遗症就显出来了——大概是预赛冲得太猛，最后一圈半时，他突然觉得双腿发软，一个趔趄重重摔在跑道上。
膝盖磕在塑胶地上的瞬间，洛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看台边墨寒的目光，那里面清清楚楚写着担心，甚至还看到她往前迈了半步，像是要冲过来。
“不能让她担心。”这念头刚冒出来，洛叶就咬着牙撑起身，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跑。可摔这一下耽误了太多时间，身后的选手接连超过他，等他冲到终点时，只拿了个第三。
刚停下脚步，李勇就带着两个男生疯了似的跑过来，一把扶住他：“我靠！洛叶你没事吧？膝盖都擦破了！什么荣誉不荣誉的，摔出事儿来才要命！”
洛叶摆摆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没事，小伤，啥事没有……”
话音未落，墨寒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瓶没开封的水。洛叶看见她，赶紧挤出个笑脸：“你看，我都摔了，好歹有季军……”
话没说完，就被李勇一把打断：“还笑！赶紧去医务室！”他半架着洛叶往医务室走，临走前还不忘朝墨寒使了个眼色。
洛叶被拽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墨寒，她眉头还蹙着，眼神里的担忧没散。他心里忽然软了一下——摔这一跤，好像也不算太亏。
医务室里刚安静没两分钟，门就被轻轻推开，墨寒果然走了进来。李勇见状，识趣地冲洛叶挤了挤眼，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疼不疼？”墨寒走到床边，看着他膝盖上缠着的纱布，声音放轻了些。
洛叶梗着脖子摇头：“不疼，就是……答应你拿第一的事，没做到。”
“没关系。”墨寒找了把椅子坐下，一手拖着下巴看着他，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清冷，多了点说不清的柔和。
洛叶被她这么盯着，心里的悸动像潮水似的往上涌。这眼神太熟悉了，曾经王萌萌也这样看过他，让他心跳失控，忍不住想把所有心事都倒出来——想告诉她自己喜欢她，想听她点头答应，甚至想伸手抱住她……
正胡思乱想，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姚韵带着几个女生涌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水果：“洛叶，咋样了？伤得重不重？”
洛叶赶紧收敛心神，摆手笑道：“小问题，小问题，就是没拿冠军，有点可惜。”
“可惜啥呀！”姚韵大大咧咧地说，“墨寒刚才跳高拿了冠军呢！再说了，那些人赢了又咋样？硬实力还是比不上你，要不是你摔了那下……”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墨寒在旁边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帮着递个东西。等她们闹够了离开，医务室里又只剩洛叶一个人。
他靠在床头，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刚才墨寒拖腮看他的样子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纱布上，暖融融的——今天这第三，好像比拿第一还让人记挂。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墨寒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一张物理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受力分析图已经画了半截，笔尖却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她皱着眉，盯着题目里的斜面角度，脑子里却反复蹦出洛叶冲过终点线时的样子，还有他刚才在医务室里，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硬撑着笑的傻样。
“喜欢是什么呢？”她在心里悄悄问自己。
长这么大，她从没对哪个男生有过特别的感觉。男生们凑在一起打闹时，她觉得吵闹；有人递情书时，她只觉得麻烦。可洛叶不一样——他逗她时，她会生气却不真的讨厌；他冲她笑时，她会忍不住脸红；他摔倒时，她的心会跟着揪一下。
这些陌生的情绪像一团乱麻，绕得她理不清。她试着把注意力拉回物理题上，琢磨着摩擦力和重力分力的关系，可没过两秒，思绪又飘到了下午的操场，飘到洛叶那句“你记得啊，刚才那个笑……真的特好看”。
“想不通。”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墨寒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暂时压下去，笔尖重新落在纸上，力道比刚才重了些。至少物理题不会骗人，公式摆出来，答案总有迹可循。
窗外的夕阳透过树叶洒进来，在试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低头演算着，只是偶尔停下笔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像在回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