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畜有别
洛叶回到合租的房子,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坐垫里。他摸出烟盒抖了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橘红色的火苗舔过烟丝,很快就有淡青色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
“咳咳。”门口传来换鞋的声音,墨寒走进来,眉头微皱,“能不能别在房间里吸烟?”
洛叶吐了个烟圈,漫不经心地抬眼:“那我去阳台抽?”
“不行。”墨寒想都没想就拒绝,耳根悄悄泛红——她下午刚把洗好的贴身内衣晾在阳台衣架上。
“凭什么?”洛叶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把烟往烟灰缸里按了按,火星溅起又熄灭,“我在这屋子住了三年了,别说阳台,就你现在住的那间房,以前我哥们来借住时,照样在里头抽过烟!”
墨寒没接话,径直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点开手机外卖软件。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指尖滑动的速度快了些。
洛叶见她不搭理,反倒觉得没了意思。他把烟彻底掐灭,往墨寒旁边凑了凑,故意扯着嗓子哼起了大张伟的《倍儿爽》:“天空飘来五个字儿,那都不是事儿~是事儿也就烦一会儿,一会儿就完事儿~”
他边唱边还故意晃着腿蹭沙发,震得墨寒那边都跟着发颤。
墨寒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抓起搭在沙发角的外套。“你慢慢爽。”她丢下一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带上门,把那歌声和洛叶的得意劲儿都关在了门外。
洛叶看着紧闭的房门,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心里那点因为罚站积下的火气,倒像是被刚才那通吵闹给冲散了。
洛叶窝在沙发里,电视上正放着东京时装秀,模特踩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他随手抄起桌上一盒没喝完的酸奶,对着嘴猛吸几口,见盒底还剩不少,捏着盒身使劲往上挤——“噗”一声,乳白的酸奶突然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溅在他敞开的T恤领口,顺着肚皮往下滑了小半截。
“操,什么玩意儿。”洛叶骂骂咧咧地去够茶几上的纸巾,手忙脚乱地往衣服上蹭,白色的奶渍晕开一片,看着确实有点扎眼。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外卖员的敲门声。墨寒打开房门,刚要接外卖,视线扫过沙发这边,脚步猛地顿住。她先是盯着洛叶衣服上的白色污渍,眉头皱了皱,又飞快瞥了眼电视上穿着清凉的模特,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瞟向阳台的方向。
洛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墨寒拎着外卖袋子,迈着小碎步飞快冲到阳台,伸手在晾衣绳上翻来翻去,手指在自己那几件内衣上点了点,确认都好好挂着,才松了口气似的转身。
“看什么呢?这是酸奶,刚挤喷了。”洛叶举着手里瘪下去的酸奶盒,哭笑不得地解释,“不信你尝尝?”他说着还真要把盒子递过去。
“洛叶你个大流氓!”墨寒的脸“腾”地红透了,抓起阳台角落里的扫帚就往他这边挥了挥,声音都带着颤,“阳台给你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说完她转身就往房间冲,“砰”地关上门,反锁的声音在客厅里格外响亮。
洛叶举着酸奶盒僵在原地,半晌才挠了挠头。这就……获得阳台使用权了?他低头瞅了瞅衣服上的奶渍,又看了看阳台晾着的裙子,突然反应过来墨寒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忍不住低笑出声——这毒妇,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慢悠悠站起身,故意往阳台走了两步,冲墨寒的房门扬声喊:“那我可真去阳台了啊?顺便帮你把内衣挪个地方?”
门内传来一声闷闷的“滚”,洛叶笑得更欢了,一屁股坐回沙发,心里那点因为酸奶喷溅的烦躁,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墙上的挂钟刚跳过七点,客厅里静得只剩下冰箱制冷的嗡鸣。洛叶瘫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觉得眼皮发沉,想找个人闹腾两句,点开微信叫王胖子上号打游戏,对方回了个拍着篮球的表情包,说在外面打篮球。
他咂咂嘴,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墨寒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两秒,还是起身走过去,屈起手指“笃笃”敲了敲:“喂,新租客,忙完了没?出来聊会儿?”
房门里沉默了片刻,传来墨寒清清淡淡的声音,像裹着层冰碴子:“我们人畜有别,还是别靠近的好。”
“嘿,你这话说的。”洛叶被逗笑了,倚在门框上回怼,“我要是兽,那你天天跟兽住一屋檐下,岂不是也算半个驯兽师?”
里面没再应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地透出来——显然是没打算再接话。
洛叶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对着门板做了个鬼脸:“行,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仙女’下凡了。”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倒,扯过被子蒙住头。
黑暗里,他听见隔壁房间的笔尖声还在继续,心里那点无聊劲儿突然就淡了。其实也不是非要聊什么,就是觉得这房子太静,有个人在隔壁闹出点动静,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他翻了个身,嘀咕了句“冷血动物”,没多久就伴着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墨寒轻手轻脚拉开房门,踮着脚溜到阳台。晚风卷着梧桐叶的影子晃在晾衣绳上,她伸手把自己的内衣拎起来,借着客厅透过来的微光翻来覆去地看——领口、肩带、衣角,连缝边都没放过,确认上面干干净净,没有半分可疑的白色痕迹,这才松了口气,指尖捏着衣摆把它重新挂好。
回到客厅,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盒喝空的酸奶盒上。盒子被捏得皱巴巴的,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沾了奶渍的纸巾,跟洛叶手忙脚乱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了。
她转身往房间走,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了声——洛叶那副德性,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这头要是让洛叶知道了,保准得炸毛。他得叉着腰在客厅里踱三圈,嚷嚷着“老子是那种人?当初王萌萌和我在一起,都能咬我,还能惦记你那点东西?”末了再补上句“这毒妇,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可惜墨寒听不见他的腹诽,关上门时,嘴角悄悄勾了下。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倒比刚才多了几分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