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怼

教室里刚坐下没两分钟，洛叶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就像野草似的疯长。他把课本胡乱往桌上一摔，视线扫过旁边安安静静看书的墨寒，无聊劲儿突然上来了。

“喂，”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墨寒的胳膊，“你说这数学老师今天会不会又拖堂？我瞅他昨天那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最后一道大题。”

墨寒眼皮都没抬，书页翻过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洛叶不罢休，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说你周末把阳台改了？放了几盆多肉？我妈昨天还念叨着要养，要不我去你那取取经？”

这次墨寒总算有了反应，侧过头看他一眼，眼神淡淡的，像结了层薄冰：“房间卫生间我不占着，你要用随意。”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阳台不许进。”

洛叶一听就来气，刚要张嘴反驳——凭什么啊？话还没出口，教室后门“吱呀”一声，班主任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他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愤愤地转回头，却瞥见墨寒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那笑意落在洛叶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活脱脱是在嘲笑他被堵得没话说。

“啧，毒妇。”洛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抓起笔在草稿纸上胡乱划着，心里的火气比刚才撞见王萌萌时还旺。这墨寒，平时看着冷冷清清，怼起人来真是一针见血，偏偏他还挑不出错处。

食堂里人声鼎沸，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米饭的热气在空气里翻腾。洛叶端着餐盘像阵旋风似的冲到窗口，眼瞅着最后一勺排骨落进别人盘里，脚步猛地顿住——又是墨寒。

他几步跨过去拦在前面，眉毛拧得老高：“同学，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吧？”

墨寒垂眸看了眼餐盘里油光锃亮的排骨，慢悠悠举起来晃了晃：“我排队比你早，只是你跑太快，没看见而已。”她语气平淡，眼神里却藏着点促狭的笑意，洛叶一眼就看穿了——这丫头分明是刚到，故意气他。

火劲儿“噌”地就上来了。洛叶瞅准她抬手刷卡的空当，快如闪电地伸过筷子，精准夹走一块排骨，“吧唧”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谢了啊，就当赔我早上被你挤的腰。”

墨寒没说话，只是把餐盘往就近的桌子上一放，转身去旁边窗口打了份清炒青菜。等她端着盘子回来，洛叶正埋头跟自己餐盘里的番茄炒蛋较劲，她不声不响地坐下，椅子腿在地面划过道轻响，硬生生往洛叶那边挪了半寸。

“哎你——”洛叶胳膊肘被挤得往餐盘里歪了歪，刚要发作，就见墨寒已经低头扒起了饭，侧脸线条冷淡淡的，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

他憋着股气，吃饭也没了章法。夹起块红烧肉时，汤汁“啪嗒”溅在墨寒那边的桌沿上，一小片油渍格外显眼。洛叶心里暗爽，假装没看见，继续扒饭。

墨寒却像背后长了眼，抽出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把油渍擦干净。末了，她捏着用过的纸团，手腕轻轻一扬，那团纸不偏不倚落在洛叶餐盘旁边的空地上，离他的筷子尖不过半寸。

洛叶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这女人，反击得够快够阴的。他抬眼瞪过去，墨寒刚好夹起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嘴角似乎又弯了弯，那笑意里明晃晃写着“彼此彼此”。

行，算你狠。洛叶咬着牙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心里把糖醋排骨和墨寒一起骂了三遍——这梁子，算是结深了。

午自习的安静里，墨寒坐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户，给她周身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她留着一头乌黑且自然垂落的长发，发梢微微卷曲，像是被微风轻轻吻过。眉眼间透着专注，挺翘的鼻梁下，粉唇轻抿，专注地盯着书本，手中的笔不时在纸上落下清晰的字迹，每一笔都写得极为认真，仿佛要把知识点都刻进纸里。她身着简约的校服，却因这专注劲儿，衬得整个人清逸又动人，连睫毛偶尔轻颤，都像是在为这份认真添彩，美貌在专注的加成下，愈发让人移不开眼，成了教室里一道静谧又亮眼的风景，和一旁呼呼大睡的洛叶形成鲜明对比。

桌面硬得硌骨头，洛叶醒过来后再没半分睡意。斜眼瞅着同桌墨寒埋首刷题，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那股子认真劲儿看得他心里的无聊虫又爬了出来。

“喂，”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墨寒的胳膊，“想知道我刚做了什么梦不？”

墨寒头也没抬，笔尖顿都没顿：“没兴趣，自己一边玩去。”

洛叶压根没听进去，自顾自咧着嘴往下说：“我梦见你站在云彩后头，旁边夕阳把海面染得红通通的，一眼望不到头。你就站在那云彩上，晚霞全铺在你身上——说真的，那一刻瞅着还挺漂亮。”他故意顿了顿，见墨寒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才坏笑着补了句，“就是搞不懂，二郎神为啥跟你站一块儿？”

“唰”的一声，墨寒的笔猛地顿在草稿纸上。她没抬头，只是手腕一转，浓黑的笔锋在纸上重重划下一个字：滚！笔画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背。

“得嘞。”洛叶低笑一声，慢悠悠起身往教室外走。后排的纪律委员捧着本子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敢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谁不知道洛叶这性子，真记了名字怕不是要掀桌子，只能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