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守墟验物,确为真品
陈玄夜站在案前,脚底的木板发出轻微响动。血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块晶石,眼睛一眨不眨。
守墟老人翻开皮卷后,抬手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淡光从指尖溢出,落在晶石表面。石头没反应。
“观灵术。”老人低声道,“看它有没有魂。”
光慢慢渗进石头裂缝里,像水进了干土。等了片刻,依旧死寂。
陈玄夜喉咙发紧。他想起火池里的热浪,追兵扑来的风声,还有那一脚踹在对方肋骨上的实感。如果这块石头是假的,那些全成了笑话。
老人没说话,又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贴在晶石侧面。闭上眼,像是在听什么。
“触脉诀。”他喃喃,“找它的根。”
两息之后,他眉头微动。
一丝极细的震感从石中传来,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钟,声音到了耳边只剩余波。老人睁开眼,看了陈玄夜一眼:“有点意思。”
陈玄夜想问,但没开口。
老人把手收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在拇指尖轻轻一划。血珠冒出来,他滴了一滴在晶石中央。
血落下的瞬间,石头表面裂纹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地下河突然翻了个水花。紧接着,无数银线从主缝里蔓延开来,纵横交错,像一张网被点亮了。
“有反应了!”陈玄夜脱口而出。
老人没理他,反而更沉下脸:“还不够。要验令。”
他伸手:“玉佩给我。”
陈玄夜犹豫了一瞬,还是把玉递了过去。
老人将玉佩轻轻放在晶石上。两者刚一接触,青光猛地一闪,整个藏书阁的竹简齐齐抖了一下,几卷掉在地上,啪地散开。
老人嘴角抽了一下:“动静不小。”
陈玄夜松了口气,腿却开始发软。他扶住桌子边缘,手心全是汗。
“但这还不能定论。”老人盯着玉佩和石头的接缝处,“五百年前那个骗子,也带了真令。他是偷的。”
陈玄夜咬牙:“我不是偷的。”
“我知道。”老人抬头,“你要是想骗我,不会带着一身伤回来。也不会让血滴在这案子上。”
他说着,拿起骨笔,在黑皮卷空白处写下一个字。
刚写完,那字忽然泛起微光。接着,整行字迹浮了出来:
“第七人,持令而来,以魂契立誓,取封灵台真物。”
屋里安静了几秒。
老人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他抬头,看向陈玄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没撒谎?”陈玄夜声音有点抖。
“意味着这东西是真的。”老人终于把笔放下,“而且你是唯一一个活着完成魂契的人。前面六个,四个死在逆阵,两个被长老当场击杀。”
陈玄夜愣住了。
他以为只要拿到东西就行,没想到这条路根本没人走通。
“那你刚才还怀疑我?”他忍不住问。
“我不信人。”老人淡淡道,“我只信过程。现在过程对了,结果才成立。”
他伸手把玉佩拿下来,又将晶石翻了个面,指着底部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小凹点:“看见这个了吗?”
陈玄夜凑近看,摇了摇头。
“这是‘归墟印’。”老人说,“只有从封灵台正中央取出的圣物才有。伪造者不知道位置,也打不出这种印记。”
他顿了顿:“你现在信了吧?”
“我早信了。”陈玄夜低声说,“我只是怕你不信。”
老人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下:“你小子,嘴还挺硬。”
话音未落,晶石突然颤了一下。
两人同时低头。
石头还在发光,但颜色变了,由青转白,像是月光照在冰面上。
“怎么回事?”陈玄夜问。
老人眯起眼:“它在等血。”
“血?”
“遇血则鸣。”老人抬头,“你拿的时候没受伤?”
“没有。”陈玄夜回忆,“我是把它抱出来的。没割手,也没碰机关。”
老人点头:“所以它一直没醒。现在感应到玉令气息,开始躁动了。但它需要活人的血才能激活共鸣。”
陈玄夜二话不说,用短匕在手指上划了一道。
血刚滴上去,一声低鸣从石中响起。像是风吹过山谷,又像深夜古寺的钟声,悠悠荡荡传遍整个阁楼。所有书架都在震,连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老人闭上眼,像是在听一首久违的歌。
等声音停了,他睁开眼,看着陈玄夜:“确为真品。”
陈玄夜站着没动,感觉胸口压着的石头突然没了。他呼吸重了几分,肩膀也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我可以去救她了?”他问。
“可以。”老人点头,“但这东西只能维持七日苏醒期。你得在七日内带回华清池,完成唤醒仪式。”
“怎么唤醒?”
“你先把经历讲一遍。”老人坐到旁边椅子上,“从你进妖域开始,每一关怎么过的,都说清楚。我得确认你没漏掉什么禁忌步骤。”
陈玄夜张了嘴,正要开口。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山体内部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地面晃了一下,案上的玉册滑落在地。
老人猛地站起,脸色变了。
“地脉动了。”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木格,“不对劲……这个时候不该有波动。”
陈玄夜也跟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石林方向升起一股灰雾,缓缓向藏书阁飘来。速度不快,但带着一股沉闷的压迫感。
“有人在动阴窟?”陈玄夜问。
“不是人。”老人摇头,“是阵法自己启动了。除非……封印松了。”
“武则天?”
“有可能。”老人转身,盯着他,“你拿走圣物的事,她应该还不知道。但如果她已经提前动手,说明她的计划比我们想的更快。”
陈玄夜握紧拳头:“那我现在就走。”
“不行。”老人拦住他,“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那雾里有蚀魂气,沾上就腐神识。你伤成这样,撑不过三里路。”
“可杨玉环——”
“她等得起。”老人打断,“你死了,她才真的醒不了。”
他走到角落,掀开一块地板,取出一个陶罐。
“喝下去。”他打开盖子,递过来。
陈玄夜接过,闻了一下,一股辛辣味冲进鼻腔。
“这是什么?”
“续命汤。”老人说,“能压住你的伤,让你明天早上出发时还能站着走路。”
陈玄夜仰头灌了下去。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接着四肢回暖,连肩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谢谢。”他说。
老人摆摆手:“别谢我。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门口。”
他又看了眼窗外的雾:“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妖王蠢蠢欲动,武则天暗中布局,连地脉都开始反噬……你拿的这块石头,不只是钥匙。”
“是什么?”
“是扳机。”老人盯着他,“谁掌握它,谁就能决定这盘棋往哪走。”
陈玄夜低头看着手中的晶石。它安静地躺在布包里,表面银纹还未完全消退。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比之前轻松。
但他必须走。
“我休息一晚。”他说,“天亮就动身。”
老人点点头,转身走向内室:“床在后面。别做梦,梦多了容易泄露心事。”
陈玄夜拖着身子往里走,路过案桌时,瞥见那本黑皮卷还在发光。第七人的名字下面,似乎又有新字迹在浮现。
他没停下来看。
躺到床上时,手还按在短匕上。眼睛闭着,耳朵却竖着。
外面的雾,离阁楼又近了十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