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宴中下毒，玄夜识破
风刚停，洞窟里蓝火跳了一下。
陈玄夜坐在蛇骨椅上，手指一直搭在匕首柄边。他没碰那杯酒，也没动桌上任何一道菜。公主说送客，可她没走，侍者也没撤席，像是等着什么。
她又提起了壶。
“刚才那杯是敬勇者。”她倒了一杯新的，酒液红得像凝固的血，“这一杯，敬执念之人。”
陈玄夜看着她把酒推到他面前。
壶嘴残留一滴酒，在灯光下闪了半秒青光。他眼角微抽。
这酒不对。
上一次倒酒时没有这种颜色变化。他记得清楚——那时酒是暗红无光，现在却泛着一层薄青，像是水底照不到太阳的苔。
他不动，只盯着她。
公主抬眼：“你不信我？”
“我不信酒。”他说。
“我已经喝过一杯。”她指了指自己空了的杯子，“若真有毒，我现在该倒下了。”
陈玄夜冷笑：“你喝的是左边那杯。现在这杯，是从右边倒的。”
她顿了下。
他继续说：“同一壶酒，能倒出两种结果，要么壶有问题，要么酒本来就有两路。你当我不知道妖族的‘双心壶’？外层装酒，内胆藏毒，拧一下机关就能换流道。”
公主没否认。
角落里的侍者手抖了一下，但没人敢抬头。
陈玄夜伸手，指尖贴住杯壁。一股寒意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是有东西在往他骨头缝里钻。他立刻缩手，掌心发麻。
这不是普通毒。
玉珏贴着胸口突然热了一下。他低头按了下胸口位置，那热度转瞬即逝，但足够提醒他——这毒能伤神识。
他抬眼看公主：“这是‘迷魂涎’吧？深穴冥蟾的分泌物，混在酒里看不出，入口后让人产生幻觉，最后被操控心脉，变成傀儡。”
公主终于不笑了。
“你能认出这个，说明你在昆仑墟不止翻了几本残卷。”
“守墟老人没教我这些。”陈玄夜声音低下去，“是我以前在北境见过类似的东西。有个修士喝了带这味的茶，三天后亲手杀了自己全家，还笑着说是在保护他们。”
他说完，猛地抬手，隔空一抓。
“啪！”
酒杯炸裂。
碎片飞溅，酒洒在地上，碰到青岩发出“滋滋”声，冒出一股黑烟。几粒残渣落在桌角，木头瞬间变黑、腐烂。
全场静了。
连蓝火都停了一瞬。
陈玄夜站起身，目光压过去：“你说你不信命，想救她。那你用这种手段试探我，是不是也在走别人给你定好的路？”
公主没动。
“你让我收地图，给我机会活着走出这里。可你又在这酒里动手脚。你说你是为自己活，可你现在做的事，跟你兄长有什么区别？”
她慢慢抬头：“我需要确认你能不能扛住。”
“扛住什么？”
“扛住真相。”她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知道一切后还能往前走。有些人听到灵女真正的命运，当场就疯了。我不想你死在半路，更不想你唤醒她的时候，反而害了她。”
陈玄夜盯着她。
“所以你就拿毒酒来试我的心性？”
“是。”她点头，“如果你喝了，说明你急于求成，容易被利用。如果你怕了不敢来，说明你不够狠。只有识破却不翻脸的人，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陈玄夜沉默几息，忽然笑了一声。
“有意思。拿命试人，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缓缓坐下，右手依旧搭在匕首上。
“那你现在满意了？”
公主看着他，眼神变了点：“比预想的强。”
“那接下来呢？”他问，“你还打算再试几次？下一次是不是要在我饭里加点断魂散，看看我有没有解毒本事？”
“不会再试了。”她说，“这一局，是你赢了。”
她拍了下手。
一名侍者上前，换掉碎裂的酒杯和被腐蚀的桌面。动作干净利落，没人多看一眼地上的黑烟。
气氛松了一丝，但没人放松。
陈玄夜扫了眼四周。六根骨柱间的距离没变，守卫站位也没动，可他们的呼吸节奏整齐得不像活人。他记起进门前看到的那个端菜的侍者——走路太稳，膝盖不弯，像是被线吊着的木偶。
这地方，早就不干净了。
他低头摸了摸腰间行囊。地图还在，竹简的棱角硌着手心。可他知道，这张图未必是真的。
“你说这是通往华清池的捷径。”他开口，“但我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你兄长设的埋伏。”
“有可能。”公主承认，“我只能保证这张图本身是真的。至于路上会不会有人等你，那就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你很诚实。”他说，“但还不够。”
“你要什么？”
“我要真正的路径。”他直视她，“不是绕路的幌子，不是考验，不是陷阱。我要一条不会让我死在半道上的路。”
公主静静看着他。
几息后，她摇头：“我没有。”
“你有。”陈玄夜声音沉下来，“你既然能拿到兽皮的真相，能设局试我，就一定知道更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妖域三大禁地，裂脊岭、噬魂谷、归墟门，哪个都不在你给的地图上。而真正通向华清池旧道的入口，就在归墟门后面。”
公主瞳孔缩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归墟门？”
“因为我在昆仑墟的藏书阁里，看过一张烧了一半的壁画。”他说，“画的是一个女人走向一口井，背后站着三个影子。其中一个，穿着你们妖族祭司的袍子。旁边写着八个字——‘归墟启门，魂归旧路’。”
他停顿一秒。
“杨玉环的魂，是从归墟门送出去的。而你想见她，不是为了叙旧，是因为你当年也站在那扇门前，被人拦了下来。”
公主的脸色变了。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轻轻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她低声说：“你说得对。我知道真正的路。但我不能轻易交出来。”
“为什么？”
“因为一旦开启归墟门，就必须献祭一个拥有月华血脉的妖族女子。”她说，“那是规矩。千年来从未破例。”
陈玄夜皱眉。
“你是想让我带你去？”
“不。”她摇头，“我是想告诉你——这条路，代价太大。你要是知道了，就必须面对它。”
“我已经面对过了。”他站起来，手按在桌上，“从我在市井挨饿那天起，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救人要代价，改命更要代价。我不怕付出，只怕被人蒙在鼓里。”
他盯着她：“所以，告诉我。真正的路在哪？”
公主沉默了很久。
洞窟里只剩下蓝火燃烧的声音。
她终于开口：“归墟门在北漠最深处，地下三千丈。入口被九重封印锁着，只有月华命格的气息才能打开第一道。但要完全开启，需要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一颗活着的心脏。”她说，“必须是纯血妖族，自愿献祭，且与灵女命格共鸣。”
陈玄夜眯眼：“你打算自己去？”
她没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变了。
不是之前那种机械式的齐步，而是急促、杂乱，带着慌乱。
公主脸色一变。
她猛地站起，看向门口。
“他们来了。”她说，“比我想象的快。”
陈玄夜没动。
“谁？”
“天枢院的人。”她回头看他，“武则天派来的。他们盯上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