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途中遇妖,公主设宴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细针扎进皮肉。陈玄夜踩过最后一块塌陷的石板,脚底一沉,整个人稳住身形。身后是堵死的岩壁,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灰黄荒原。他没停,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半里,风向忽然变了。

原本横扫地面的沙尘猛地抬升,在空中搅成一道浑浊的墙。他立刻停下,退到一块半埋地下的石碑后,右手已经按在匕首柄上。体内的气息缓缓提起,这是他在昆仑墟养成的习惯——只要感觉不对,先防再看。

风里有动静。

不是自然的风声,是脚步,很轻,但整齐。一队人从沙幕中走出来,身上披着暗纹皮甲,靴底不沾沙,走得悄无声息。他们分散开来,呈半圆把他围住,却没有动手。

陈玄夜盯着他们,手没松。

就在这时,中间让开一条路。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她穿银白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却不染尘。眉心嵌着一块月牙形的骨饰,在昏光下泛着冷色。她的脸很干净,像是从没经历过风沙,眼睛黑得深,一眼看过去,仿佛能把你拉进去。

她站定,离他十步远。

“你是陈玄夜。”她说,不是问。

陈玄夜没答。他只看着她,等下文。

“为唤醒灵女而来。”她又说,“走旧道,穿裂脊岭,取兽皮于祭坛,一路没回头。”

他眼神微动。

这些事没人知道。昆仑墟深处,祭坛裂缝,兽皮线索……都是他一个人经历的。她怎么清楚?

“你们监视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

“不是监视。”她摇头,“是等你。”

这话更怪。等他?在这荒原上埋伏一队精锐,就为了等他?

“你是谁?”他问。

“妖族公主。”她答得干脆,“我兄长是现任妖王。”

陈玄夜冷笑一声:“妖王设宴坑杀修士的事我都听过,现在换你来请客?”

她没生气,反而笑了下:“我知道你不信。可你现在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糟。”

他皱眉。

“北漠三百里,无水,无粮,流沙之下有噬魂虫,夜里出没。你身上那点避瘴丸,撑不过两个时辰。就算你能活到妖域边界,也会被边境守将当成入侵者格杀。”

她说得平静,但每一句都戳在实处。

陈玄夜没动。他知道她在施压,可也明白她说的是真的。他带的干粮只剩半块,药有限,火折子用一次少一次。若真硬闯,九死一生。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只想请你吃顿饭。”她说,“席上谈事,不伤性命,不夺法宝。你若听完觉得不对,随时可以走。”

“妖族请人吃饭,还能让人走?”他嗤笑。

“我能。”她看着他,“因为我不是为我兄长做事,是为我自己。”

这话让他多看了她一眼。

她不像作假。神情太稳,语气太淡,不像是演出来的。

沉默几息后,陈玄夜慢慢把手从匕首上移开。

“带路。”他说。

她点头,转身先行。队伍立刻收拢阵型,护在两侧和后方,动作利落,没有多余声响。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特定的石印上。有些印迹埋在沙里,几乎看不见,但她总能准确找到。陈玄夜记下了几个位置,心里默数步距。

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地面突然下沉,露出一条石阶。

台阶往下,通向地下。

他跟着走下去,空气渐渐变凉,墙壁由黄土转为青岩,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隐隐发光。越往下,妖力波动越强,但他体内玉珏贴着胸口,始终温热,帮他稳住气息。

到底后是一片开阔地。

巨大的洞窟被人工凿成宫殿模样,中央摆着长桌,桌上已备好酒菜。四周立着六根骨柱,燃着幽蓝火焰。十几名妖族侍者站在角落,低头垂手,一动不动。

“请坐。”公主指向主位旁的空椅。

陈玄夜没急着坐。他扫了眼四周,发现骨柱之间的距离、侍者站位、门口守卫的间距,全都记了下来。他又摸了摸小臂,捆仙绳缠得紧,避瘴丸还在舌下含着。

确认无误后,他才坐下。

椅子是用蛇骨雕的,冰凉,但承重很好。他把行囊放在脚边,匕首仍挂在腰间,手指偶尔掠过刀柄。

公主亲自提壶倒酒。

酒是红色的,倒在杯里像血,却没气味。她递过来,笑容温和:“这是我们妖族的‘醒神酿’,喝了能提气,不伤人。”

陈玄夜接过,没喝,放在案前。

“你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他说,“那就直说吧。为什么等我?”

她坐回自己位置,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因为你拿到了兽皮。”她说,“那上面写的‘唤醒之法,始于妖域’,不是指引,是警告。”

陈玄夜眼神一凝。

“那不是线索,是封印令。”她继续道,“千年前,有人想唤醒灵女,结果引动地脉暴动,死了三万生灵。从那以后,妖域立下规矩:凡持此皮者,不得入内,违者格杀。”

“可它明明指向这里。”他说。

“因为它本就是我们放出去的。”她看着他,“就是为了拦住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陈玄夜沉默。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一路拼死拿到的线索,根本就是个陷阱?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不信命。”她说,“我觉得灵女不该被当成祭品,也不该永远沉睡。而你,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昆仑墟祭坛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守护兽放行的闯入者。”

她顿了顿。

“所以我赌一把。赌你不是来破坏的,是来救人的。”

陈玄夜盯着她,久久不语。

外面风声呼啸,洞窟里的蓝火轻轻晃动,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他伸手拿起酒杯。

公主眼神微亮。

但他没喝,只是把杯子翻过来,扣在桌上。

“我不信酒,也不信话。”他说,“但我信一件事——谁挡在我和她之间,我就砍了谁。”

他抬头看她:“所以你现在最好别骗我。”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痛快。”她说,“我喜欢直接的人。”

她拍了下手。

一名侍者端上来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竹简。

“这是北漠通往华清池旧道的地图。”她说,“比你现在走的那条快三天。沿途有哪些禁制,我都标了记号。”

陈玄夜盯着那竹简。

太快了。刚还说要杀他,转头就给地图?

“条件。”他说。

“只有一个。”她 leaning forward,声音压低,“等你唤醒她那天,让她见我一面。”

他眯眼:“为什么?”

“因为我也曾是灵女候选人。”她说,“可我输了。不是输在命格,是输在不够‘纯粹’。”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眉心骨饰:“他们说我心有杂念,不配承载月华。可我觉得,正因我有念,我才看得清这世道有多荒唐。”

陈玄夜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妖族公主,不像敌人。

他伸手,拿过竹简,塞进行囊。

“地图我收了。”他说,“至于见面——等她醒来再说。”

她点头,举杯:“敬将来的那一面。”

他依旧没动自己的杯子。

但她不再劝。

宴席正式开始,侍者陆续上菜。有烤得焦脆的兽肉,也有冒着热气的汤羹。香气扑鼻,可他一口没碰。

他坐在那里,手始终离匕首很近。

蓝火跳动,照得骨柱上的纹路像活了一样。

公主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忽然,她抬头看他:“你知道吗?我兄长已经派人在路上等你了。”

陈玄夜一顿。

“他不知道你来了。”她说,“等他发现,你会很麻烦。”

“那你呢?”他问,“你不怕他?”

她笑了笑:“怕。但我更怕一辈子活得像个影子。”

她放下筷子,认真看他:“所以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地图给你了,命在你手里。我只是……不想再当个听话的妹妹。”

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向门口。

“他们来了。”她说。

陈玄夜立刻绷紧身体。

可她只是轻轻挥手。

“送客。”她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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