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再探昆仑，寻法唤醒
天边刚泛起灰白，陈玄夜站起身，把最后一点布条缠在左臂上。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再看一眼。他弯腰捡起匕首，刀刃朝下插进腰带，动作干脆利落。
他走到藏书阁门前的石阶边缘，抬脚踩了下去。
这一脚落下，不再是巡防，也不是守卫。他是要走远路的人了。
回头看了眼那扇还开着缝的窗，他抬起手，指尖在墙上轻轻一划——昨天刻下的记号被抹平了。这地方他已经守够了。接下来的路，没人能替他走。
他转身朝着昆仑墟深处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脚下的路也渐渐没了痕迹。他记得昨夜抬头看星位时的方向，选了一条通往山腹的小道。两旁枯树歪斜，枝干像伸直的手指，指向天空。他每走十步，就在树枝上系一段布条，颜色发灰，沾了露水，但足够留下标记。
断崖出现在前方时，他没停下。藤蔓从岩壁垂下来，他抓住一根试了试，用力扯了两下。藤条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但他还是攀了上去。爬到一半，脚底打滑，整个人往下坠。他没慌，顺势一滚，借着斜坡冲力往前滑了几丈，肩膀撞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但没停，立刻爬起来继续走。
他知道这伤不致命。命要是能这么轻易丢掉，早就在市井里死过八回了。
翻过一道矮岭，地势开始往下陷。风忽然变了方向，吹得雾气翻腾。岩壁一侧露出大片石面，上面有东西在动。
不是影子，也不是光斑。是人脸。
很多张脸，挤在一起，扭曲变形，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声音飘进耳朵，断断续续：“回头……别往前……沉眠不可扰……”
他闭上眼，左手按住胸前的玉珏。
温的。不是烫，也不是凉，就是温着，像有人把手贴在心口。
他想起昨晚看到的画面——雪地里的石台，火焰升腾，那个女人站在火中，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她自己走进去的。
他说过，你不认命，我也不认。
睁开眼，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掌心划了一下。血流出来，顺着指缝滴在地上。痛感让他脑子清醒。
他不再看岩壁，低头往前走。嘴里开始念一段残诀，是他在藏书阁抄下来的，一个字都不懂，但音调奇怪，念起来有种压住杂音的感觉。
“太阴归藏，魂启轮回门。”
一遍，两遍。声音不大，但稳定。那些低语慢慢淡了，岩壁上的人脸也开始模糊，最后被雾气盖住。
他没停步。
再往前，地面变得不一样。踩上去有空响，像底下是空的。他蹲下摸了摸，石头表面裂开细纹，像是某种阵法残留的痕迹。他不敢快走，一步步试探着前进。
峡谷出现在眼前时，只有一根腐木横跨两岸。木头发黑，表皮剥落，底下雾气翻涌，青紫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他蹲在岸边看了很久，伸手摇了摇木头两端，发现中间部分已经空了。
他脱下大氅，撕成四条长布，拧成一股绳，绑在对岸一棵老树上。又解下腰带，扣在另一端加固。做完这些，他趴下来，四肢贴着木桥，一点点往前挪。
走到中间时，脚下“咔”地一声闷响。
木桥断了半截，右腿直接悬空。他反应极快，甩手把匕首掷出去，钉进对岸树干。刀柄露在外面，他一把抓住，借力翻身爬上岸。落地后喘了几口气，膝盖还在抖，但他没坐，直接站起来。
前方雾中有东西。
他走近才发现是一块倒下的石碑，半埋在土里。碑面裂开，只能看清下半句：“……唤灵者，须过三劫。”
字迹古老，刻痕深，像是用利器硬生生凿出来的。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三劫？哪三劫？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已经过了第一关——敢不敢来。
现在他来了。
他绕过石碑，继续往前。雾更浓了，能见度不到五步。脚下的路开始上升，坡度陡，碎石多，走一步退半步。他抓着岩壁上的凸起往上爬，左手用力时，旧伤崩开，血顺着袖子流到手腕。
他没管。
山顶平台出现时，他几乎耗尽力气。站直身体，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建筑，也没有遗迹，只有几根断裂的石柱散落在地上，像是曾经有过什么东西，后来塌了。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丝异样的气息。
他猛地转身。
什么都没有。
可他清楚感觉到，刚才那一瞬，有人在看他。不是妖族那种粗暴的窥视，也不是幻觉。是一种安静的、持续的注视，就像月光落在身上，看不见，却存在。
他把手按在玉珏上。
玉珏没热，也没震。但它在，一直在。
他往前走了几步，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低头一看，石缝里嵌着一片金属碎片，锈得厉害，形状不规则。他弯腰捡起来，翻来去看了一遍——看不出用途，但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
收进怀里。
再抬头时，雾中隐约现出一条小径，通向更深的地方。路两边立着残破的旗杆，挂着褪色的布幡，风吹过来，布条轻轻晃动。
他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迈出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突然，脚下震动了一下。
他停下，低头。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从脚边延伸出去，直指前方。裂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红色，一闪一现，像心跳。
他没动。
几秒后，光消失了。
他继续走。
布幡拂过肩头，发出沙沙声。空气变得更重，呼吸有点吃力。他放慢脚步，右手始终按在匕首柄上。
前方出现一座拱门轮廓，埋在雾里，只剩半边框架。门内黑着，什么都看不清。
他走到门前，抬脚准备进去——
一只乌鸦从门顶飞出，翅膀拍打的声音很响。
他猛地抬头。
乌鸦掠过头顶，叫了一声，消失在雾中。
他盯着它飞走的方向，握紧了匕首。
然后踏进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