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遭伏受伤,逃亡遇杨兄
长矛擦着衣角钉进地面,碎石飞溅。陈玄夜借力翻身,肩背重重撞在回廊柱上,喉咙一甜,血味在嘴里散开。他没停,右手猛地扯下腰间布条,把龙脉命图死死缠在胸口,左手抽出短匕横在身前。
那黑影已经跃起,手中长矛带出一道弧光。
陈玄夜侧身避让,匕首迎上去格挡。“铛”一声,火星四溅,虎口震裂,匕首差点脱手。他顺势滚向假山后,脚蹬石缝往上窜,翻过矮墙跌进另一条巷子。
身后脚步声立刻追来,不止一人。
他咬牙往前冲,腿刚落地就一阵发软。右小腿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裤管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正往下淌。刚才那一矛虽没刺中,但边缘劲风割开了皮肉。
巷子尽头是片废园,门半塌着。他一头扎进去,靠在断墙边喘气。耳朵嗡嗡响,脑子里像有根针在戳。玉佩贴着心口发烫,他伸手按了一下,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摸出最后两张符纸,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这是诱灵符,只能用一次。他把符夹在指间,深吸一口气,猛地甩出去。
符纸飘到半空,燃起幽蓝火焰。
两道人影从墙头跃下,直扑火光而去。第三队却没动,站在巷口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分作两人往左右包抄。
陈玄夜知道瞒不过了。
他撑着墙站起来,拖着伤腿往园子深处走。地上全是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响。前方有座塌了一半的柴房,门歪斜地挂着。他挪过去,掀开堆在门口的烂木板,钻了进去。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全是霉味。他靠着墙坐下,从怀里掏出玉佩,贴在伤口上方。太阴之力缓缓渗入皮肉,血流慢了些,但冷意也顺着经脉往里钻,牙齿开始打颤。
外面传来铁靴踏地的声音。
有人进了废园。
他屏住呼吸,把匕首握紧。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滑腻腻的,差点又没抓牢。
“搜。”一个声音说,“他跑不远。”
脚步分散开来,有人踢翻了柴堆,有人踹开了旁边的破屋门。陈玄夜缩在角落,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清脆,缓慢,一声接一声。
是巡夜铃。
每响一次,胸口就像被人捶了一下。旧伤被震得撕裂,他闷哼一声,抬手捂住嘴,掌心沾了血。
铃声停了。
“在这。”那人说。
门被一脚踹开。
陈玄夜猛地起身,匕首挥出。对方举刀格挡,他趁机撞过去,两人滚倒在地。他膝盖顶住对方胸口,右手压住手腕,左手去抢刀。可力气跟不上,对方一翻身把他压住,膝盖顶在他伤腿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那人举起刀,对准他脖子。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进那人肩膀。他惨叫一声倒地。
另一人刚回头,脑门上又中了一箭,当场栽倒。
废园外传来急促马蹄声。
一辆破车冲进来,车上坐着个穿灰袍的男人,手里还搭着弓。他跳下车,快步走过来,一把将陈玄夜拽起来。
“还能走吗?”
陈玄夜摇头。
那人二话不说,把他扛上肩,转身就往车边走。身后又有几人追来,刚露头就被射倒两个。剩下的人犹豫了一下,没敢再追。
灰袍人把陈玄夜塞进车厢,自己跳上车辕,一鞭抽下去,马车颠簸着驶出废园。
车厢里全是稻草,还有股陈年药味。陈玄夜躺在里面,意识开始模糊。他听见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听见远处狗叫,听见风吹过瓦檐。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那人下来,打开暗格,扶他出去。是个小院,墙矮,门不起眼。穿过堂屋,掀开地窖盖板,两人顺着梯子下去。
底下是间密室,不大,墙上点着油灯。角落有张床,桌上摆着水壶和碗。灰袍人把他放在床上,解开裤管查看伤口。
“伤得不轻。”他说,“但没伤到筋骨。”
陈玄夜想说话,张了张嘴,只咳出一口血。
“别动。”那人从柜子里拿出药瓶和布条,“你是陈玄夜吧?我听妹妹提起过你。”
陈玄夜一愣。
“杨……?”
“我是她兄长。”那人拧开瓶塞,倒出黑色药粉洒在伤口上,“我知道你去拿了什么。武则天不会放过你。”
药粉碰到伤口,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救我?”他问。
“因为你也想救她。”那人一边包扎一边说,“而且,你拿到了她当年留下的东西。”
陈玄夜心头一震。
“什么?”
“龙脉命图不是你的目标。”那人抬头看他,“你是想找唤醒她的办法,对不对?”
陈玄夜没答。他盯着对方眼睛,想看出真假。
那人也不追问,只是把药瓶收好,倒了杯水递过来。“先喝点水。你失血太多,再不补就会晕过去。”
他接过杯子,手还在抖。水洒出来一些,滴在胸前,正好落在藏图的位置。布条被浸湿,隐约透出金光。
那人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去灶台煎药。
药香慢慢弥漫开来。
陈玄夜靠在床上,脑子渐渐清醒。他想起李白教的剑诀,想起华清池底的幻象,想起玉佩的震动。那些都不是巧合。
“你们杨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问。
那人背对着他,正在搅动药罐。“三十年前,朝廷要镇压地脉阴窟,需要一个命格特殊的人做祭引。我爹知道消息后,连夜送妹妹进宫。那时她才十六岁。”
陈玄夜握紧杯子。
“她不是自愿的?”
“谁会自愿?”那人冷笑一声,“唐玄宗宠她,是因为她美。武则天用她,是因为她命格能锁住邪气。可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药煮好了。那人端过来,吹了吹,递给他。
“喝了它。明天会有更多人找上门。”
陈玄夜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他低头看着药汤,里面浮着几片叶子,颜色发紫。
“这药……”
“安神的。”那人说,“不会害你。”
他仰头喝完,把碗放回桌上。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眼皮也开始沉。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又问了一遍。
那人站在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因为我后悔了。”他说,“当年没能拦住她进宫。现在有人愿意把她救回来,我不能再袖手旁观。”
陈玄夜还想说什么,但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他倒在床铺上,意识一点点下沉。
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有人帮他盖了毯子。
油灯忽闪了一下。
那人蹲在床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摊开在桌上。纸上画着一座宫殿,周围七条线连接地下,中央写着四个小字:**月华归位**。
他拿起笔,在旁边写下一行新地址。
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三更天,枯井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