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玄夜夜探,窃龙脉命图
夜色压着青梧岭的屋檐,陈玄夜贴在墙根下往前挪。他没走正门,也没碰那些挂着灯笼的回廊。李白给的逃生图折成小块塞在牙缝里,他一边走一边用舌头翻着边角——第二条路要穿过中庭幻雾,再从地底暗渠出去。
他现在不能出错。
府邸里的符阵比预想的还密。空中浮着淡金色的线,像蜘蛛网一样罩在每一条路上。这些线连着天枢院的灵官,只要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察觉。
陈玄夜闭上眼,把呼吸放慢。胸前玉佩有点热,但他没去摸。他知道这是太阴之力在动,得让它沉下去,和自己一块儿静下来。
他开始回想李白教的那三句话。
心不动,则气不乱。
他把注意力往下压,一点一点引着那股热流往丹田走。玉佩的温度慢慢降了,体外的气息也跟着收住。
第一道符阵就在前面。
两根金线交叉成“X”形,拦在过道中央。他蹲低身子,右手虚划,意念集中到指尖。
断影。
一道看不见的刃切进去,正好卡在两条线交汇的空隙里。金光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趁这瞬间侧身穿过,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额头已经出汗。
他靠在墙边缓了口气,左手按了按胸口。玉佩还在,温度稳定。刚才那一式耗了不少力气,但没伤到经脉。
第二道阵更难。
地面铺的是黑石板,踩上去会留下热痕。他脱了靴子,赤脚走。脚底冰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越往里,空气越沉,呼吸都变得费劲。
第三道阵前站着两个守卫。
不是真人,是傀儡。脸上画着符,手里握着铁戟。它们不会动,可一旦有人踏入三步之内,就会立刻启动。
陈玄夜趴在屋檐阴影里,等风起的时候才敢抬头。
他看见风拂过傀儡的眼睛,那里面闪过一道红光。
不能硬闯。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是早前准备的诱灵符。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个点,然后轻轻一弹,符纸飘向左边的柱子。
符火“啪”地燃起来。
傀儡头同时转过去,身体僵硬地迈步追击。就在它们离开原位的刹那,陈玄夜冲了出去。他贴着墙根疾行,右手再次虚划。
断影。
金线断裂,禁制松开半息。他穿了过去,落地翻身,滚进一处假山后。
安全了。
他喘了几口气,抹掉脸上的汗。这时候才发现掌心被碎石划破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顾不上处理。
前面就是中庭。
银砂铺地,踩上去会有涟漪。他刚踏进一步,四周景象就开始扭曲。风停了,空气变重,远处传来琴声。
杨玉环站在池边,白衣飘着。
她回头看他,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进了耳朵:“你何必来……此地非生者可踏。”
陈玄夜脚步一顿。
他知道这是假的。
可那张脸是真的,那双眼也是真的。她在华清池底下睡了那么久,他每次闭眼都能看见她。
斩妄。
他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幻象靠的是心动。只要你信了,它就活了。
他闭上眼,不去看她,只听风。
风还在吹,说明这里不是死地。
他猛地睁眼,右手再划。
斩妄出手。
意念如刀,劈向眼前虚空。银砂猛地炸开一圈波纹,杨玉环的身影像玻璃一样碎裂,哗啦一声散成光点。
地上恢复平静。
前方石狮底座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他扶着墙站起来,嘴角有血。
强行用第二式伤了肺腑,喉咙口泛着腥甜。但他还能走,还能打。
阶梯很窄,只能容一人下行。墙壁潮湿,摸上去黏糊糊的。他一步步往下,手始终按在短匕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扇门。
门上刻着一幅山河社稷图,线条复杂,像是活的一样。七处穴位分布在图中不同位置,分别是江、山、城、庙、陵、井、塔。
选错一个,就会触发雷霆反噬。
他盘膝坐下,先调息。
体内经脉还在震,刚才那一式留下的伤比想象中严重。他掏出李白给的丹药,捏碎一颗含在舌下。药味苦涩,但很快有一股暖流扩散开来,压住了内伤。
他开始想。
为什么要设七个穴?
因为真假难辨。
可如果不用选呢?
他忽然想到玉佩。
这东西认主,又能感应月华命格。杨玉环是命格承载者,而龙脉命图本就是镇压阴窟的关键,两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他割破掌心,把血滴在图中央的凹槽里。
血落下的瞬间,玉佩震动。
一道微光从他胸口射出,照在山河图上。血液与光融合,沿着特定路线流动,最后停在“井”字位。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石室,不大,中间摆着玉案。案上躺着一卷暗金帛图,封口用朱砂印着“天枢秘录”四个字。
他走过去,拿起图卷。
入手沉重,像是拿着整座山的重量。
他小心收进怀里,贴身藏好。
墙上九盏青铜灯静静燃着,灯焰不动。他扫了一眼,忽然发现最右边那盏灯的火光变了颜色。
原本是青白色,现在泛起了红。
他心头一紧。
还没来得及反应,灯芯“噗”地灭了一盏。
整个密室温度骤降。
他转身就往出口走。
阶梯上方传来锁链拉动的声音。
机关启动了。
他加快脚步,左臂因运功过度开始发抖。怀里的图很稳,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爬到一半,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是闸门。
他冲上去,肩膀撞在即将合拢的铁栅栏下缘,硬生生挤了出去。背部擦过粗糙的石面,火辣辣地疼。
外面没人。
但他不敢停。
按照李白给的路线,第二条逃生道是从厨房后巷进暗渠。他拐进一条夹道,脚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差点摔倒。
前方出现岔口。
左边通马厩,右边通柴房。
他记得图上标过,柴房后面有口枯井,直通地下渠。
刚要右转,眼角余光扫到墙角有个东西。
是个铃铛。
铜制的,巴掌大,上面刻着符文。
他认得这个铃。
天枢院的巡夜令。
挂一个就够危险,这儿居然随便丢在地上。
他停下脚步。
太安静了。
守卫不该这么松懈。
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印。
地上全是泥水,唯独铃铛周围一圈干干净净,像被人特意清理过。
陷阱。
他后退半步,手摸上短匕。
就在这时,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里面漆黑一片。
没有呼吸声,没有动静。
但他知道,有人在里面等着。
他没拔刀,也没逃。
而是从怀里掏出那卷龙脉命图,单手展开一角。
金光映在地上。
下一秒,他猛地将图收回,转身朝马厩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破空声。
一道黑影从柴房跃出,手中长矛刺穿他刚才站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