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不死性的代价

夜握着雷枪，手指发麻。

枪身还在震颤，体内的雷纹重新亮起。他能感觉到查克拉在经络里流动，但每一下都像刮过骨头。

晶格已经爬到右耳根，皮肤变得僵硬，呼吸时鼻腔有刺痛感。

地底的震动还在继续。

一下，一下，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他低头看自己掌心，护额静静躺着，上面刻着“岩隐·四凶将”几个字，边缘被骨粉覆盖，显得模糊。

就在刚才，他听见了声音。

不是幻觉。

那个声音说：“我早就……想死了……”

烟尘缓缓散开，废墟中央的地面上，一道身影跪在那里。

是骨牙。

他的身体残破不堪，半边脸的骨甲碎裂，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他双手撑地，背脊弯曲，动作缓慢得像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力量。

夜没有动。

纲手也没动。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战斗的延续，而是结束前的最后一幕。

骨牙抬起手，撕开胸甲。

里面没有血肉，只有一颗泛着微光的结晶心脏，悬浮在空腔中，微微跳动。

那不是正常的心脏，更像是某种实验产物，表面布满裂纹，内部有液体缓缓流转。

“每次重生……”骨牙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都会丢掉一点记忆……三年前，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两年前，我忘了任务目标。一年前，我连骨傀王的脸都认不清。”

他低头看着那颗心脏，手指轻轻碰了一下。

“这次……终于记起来了。”

夜盯着他，喉咙发紧。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死性——不是恩赐，是惩罚。

每一次复活，都在抹去一部分“自己”。到最后，活着的只是一个空壳，一个执行命令的工具。

骨牙抬头，目光落在夜身上。

“告诉夜……”他嘴唇颤抖，“别成为……”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崩解。

从指尖开始，皮肤化作灰白粉末，顺着风飘散。接着是手臂、肩膀、胸口。

他的眼睛还睁着，却不再聚焦。最后一刻，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喉咙只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整个人塌了下去。

骨粉随风扬起，像一场无声的雪。

只有那枚护额，稳稳落在夜的手心。

很轻。

轻得不像承载过一个人的一生。

夜低头看着它，手指慢慢收紧。

他忽然想起很多事。

第一次在边境任务中见到岩隐忍者，对方临死前喊的是“任务失败”。第二次在暗杀行动中遭遇伏击，敌人至死都没说出情报来源。第三次，在火之国边境的小村，一个少年拿着木刀冲向他，嘴里喊着“为村子报仇”。

那时他以为，敌人就是敌人。

可现在他明白了。

有些人，从来就不是为了胜利而战。

他们只是被推上战场，然后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被拉回来，直到彻底忘记自己为何而战。

骨牙不是敌人。

他是实验品。

是牺牲品。

是被“不死”困住的囚徒。

夜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视线有些模糊。不是因为伤，是因为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父母倒在血泊中，他自己躺在雨里等死，纲手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有用”，静音在实验室里低声告诉他“细胞正在变异”。

他活下来了。

但他不想变成下一个骨牙。

不想变成一个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东西。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纲手走了过来。

她站得很近，肩头几乎贴着他。她的呼吸也不稳，查克拉几乎耗尽，走路都有些晃，但她还是站住了。

“他没说完的话。”她说。

夜转头看她。

“是让我们活出自己的人生。”

风穿过废墟，吹起她的长发和披风。她没躲，也没低头。她就那样站着，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夜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护额，指腹摩挲过那行刻字。

“活出自己的人生。”

这话说起来简单。

可对很多人来说，根本没得选。

团藏要他当棋子，骨傀王要他当容器，木叶有些人希望他消失，有些人又指望他拯救一切。

他一直在被人安排。

可骨牙用最后的清醒告诉他——不要变成那样。

不要变成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不死者”。

夜慢慢站直身体。

晶格还在蔓延，但他感觉不到疼了。

他把护额攥紧，塞进作战服内侧的口袋。

纲手看着他。

“你还撑得住吗？”

他点头。

“还能打。”

“我不是问这个。”

她盯着他眼睛。

“你是要继续当别人计划里的一步棋，还是……为自己活着？”

夜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我不想再被人决定命运了。”

纲手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但也不是难过。

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那就别。”

远处，最后一块骨傀残骸砸在地上，激起一圈尘土。

风停了。

骨粉落定。

战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夜站在原地，右手还握着雷枪。

枪尖垂地，电弧偶尔闪一下。

他闭上眼。

体内雷纹缓缓流动，不再狂暴，也不再失控。它们像是找到了新的节奏，顺着经络运行，一遍又一遍。

他开始感受它们。

不是压制，不是对抗。

是共存。

纲手站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背后。

她没说话，也没离开。

她只是在那里。

夜睁开眼。

月光从裂开的穹顶照下来，落在他半边晶格化的脸上。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

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小时候被苦无划的。现在，疤痕边缘也开始泛蓝光。

但他不害怕了。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是复仇。

不是完成任务。

是活下去。

用自己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纲手跟上。

两人并肩站着，面对废墟尽头的黑暗。

地底的震动还在继续。

但这一次，夜听出来了。

那不是机械启动的声音。

也不是查克拉波动。

那是心跳。

很慢。

但有力。

像某种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