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铁蛾溯源
那只金属飞蛾，安静地卧于实验台上。临时指挥中心内冷白色的灯光洒下，为它镀上一层不属于任何常见金属的、略显哑光的暗灰色泽。其翅膀上蚀刻的几何符文，线条精准得仿若出自精密机械之手，与苏晚此前捕获的诡异信号图案高度契合。
“哇哦……”苏晚戴上特制的显微眼镜，手持各类探头，在飞蛾身上轻轻探触，口中不禁啧啧称奇，“这材质……数据库里竟无匹配记录！能量传导性近乎为零，可物理强度却高得惊人！还有这符文，构造如此精妙，简直像是……打印出来的？这根本不像是修真界的产物！”
她先后尝试用激光笔照射，以微型切割器试探，甚至接通微电流进行测试，然而那飞蛾却毫无反应，坚硬得超乎想象。
“常规手段怕是行不通了。”苏晚抬起头，眼中反而闪烁着更为兴奋的光芒，“得给它来个‘深度灵能CT’！林溪，帮我接驳高精度灵子共振扫描仪，功率调到百分之三十……不，百分之四十！”
林溪赶忙在一旁那台构造复杂的仪器上忙碌操作起来。一道柔和却极具穿透性的七彩光晕瞬间将金属飞蛾笼罩，屏幕上开始逐步构建起其内部的三维结构图。
“内部是中空的！存在极其细微的能量回路……瞧这儿！”苏晚指着屏幕上飞蛾腹部一处被放大的区域，激动地说道，“这里有一个……自毁装置？构造极为精巧，不过似乎因某种缘故并未启动。等等，能量回路的核心部位，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并非灵能驱动的信号！”
她迅速调出之前记录的诡异信号频谱，与飞蛾内部能量回路的残留波动展开比对。
“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二！基本可以断定，这飞蛾便是那个信号的发射器，或者说，是接收并执行指令的终端之一！”苏晚语气笃定，“驱动它的能量十分奇特，冰冷、有序，不带丝毫生命气息或幽冥的特征，倒更像是一种……经过高度提纯、被严格编程的‘无机’能量。”
“无机能量？机器？”叶清欢微微蹙眉，这个结论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可以这么理解。”苏晚点了点头，“制造这物件的文明或者存在，其科技……亦或是对能量的运用方式，与我们，乃至与幽冥，都大相径庭。它们追求的是绝对的精准、高效以及……可控。”
陆沉轻轻拿起那只冰冷的飞蛾，指尖传来的是一种毫无生机的质感。他试着将一丝五行灵力注入其中，灵力却如石沉大海，被那奇异材质完全隔绝、吸收，根本无法渗透分毫。
“能追踪到信号的最终接收点吗？”陆沉问道。
“难度极大。”苏晚无奈地摇了摇头，“信号属于单向、瞬发，而且经过了多重加密和空间折叠处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几乎没有反向破解其源头的可能。除非……能捕获一个正在运作的、完整的此类装置。”
她稍作停顿，补充道：“不过，依据信号衰减模型以及空间扰动残留情况分析，大致可以判断，信号源……并不在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处人间界域，甚至有可能……不在此界。”
不在此界！
众人听闻，心头皆是一沉。这意味着，除了幽冥的威胁，他们或许还将面对来自其他未知世界或维度的挑战！
“玄冥宗偏偏在这个时候封山……”叶清欢陷入沉思，“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与这‘域外来客’暗中勾结？”
“彻查。”陆沉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已然冰冷如霜，“重点调查玄冥宗封山前，所有的人员往来、物资流动，尤其是……是否有异常的、非修真体系的物品或技术流入。”
命令迅速下达，联盟庞大的情报网络即刻围绕玄冥宗高效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玄冥宗，黑冥山。
护宗大阵已全面启动，漆黑如墨的幽冥光罩将整座山脉严严实实地笼罩，内外隔绝。山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
宗门深处，幽冥殿内。
宗主墨渊并未如对外宣称的那般走火入魔，此刻他端坐在白骨王座之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下方，几位留守的核心长老皆垂首而立，殿内气氛压抑至极。
“废物！一群废物！”墨渊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坚硬的幽冥骨木竟被拍出一道深深的裂纹，“一个小小的传讯点都能暴露！还白白搭上了一个潜伏多年的‘暗桩’！青城那个小杂种，鼻子比狗还灵敏！”
一名长老硬着头皮说道：“宗主息怒……谁能想到那陆沉的感知竟如此敏锐，居然能察觉到‘寂灭星核’驱动法器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今青城方面必定已有所警觉，我们……”
“警觉又如何？”墨渊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诡谲的光芒，“‘星使者’的计划已然启动，岂会因这点小挫折就半途而废？青城和那所谓的联盟，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言罢，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大殿一侧。那里，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墨渊伸出手，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精纯幽冥之力的血液，滴落在石板之上。
血液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石板吞噬般，迅速渗透进去。下一刻，石板表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一个模糊的、由冰冷光线勾勒而成的、非人形的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没有五官，唯有一对仿若传感器的幽蓝光点，直直注视着墨渊。
一种冰冷刺骨、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直接传入墨渊脑海：
【坐标节点丢失。计划第一阶段受到干扰。你需要提供替代方案，墨渊宗主。】
墨渊赶忙对着虚影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尊敬的星使者，请您放心。备用坐标早已准备妥当。只是……青城联盟已然警觉，后续行动，恐怕还需贵方给予更多的……‘技术支持’。”
【可。】冰冷的意念回应道，【‘净化单元’已准备就绪。待坐标确立，净化将如期展开。记住你们的承诺，墨渊宗主。】
“当然！”墨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待‘净化’完成，此界归于寂灭，我玄冥宗，必将成为新纪元唯一的仆从与先驱！”
石板上的虚影缓缓消散。
墨渊转过身，脸上再次恢复阴冷神色：“传令下去，即刻启动‘蚀骨’计划。既然暗中行事不行，那就给他们来点明目张胆的！让那些还在犹豫不决的墙头草们看看，与我玄冥宗、与星使者作对的下场！”
青城山，指挥中心。
关于玄冥宗的情报开始源源不断地汇总。
“玄冥宗封山前三个月，曾秘密采购大量非修真界常见的稀有金属和晶石，用途不明。”
“有弟子回报，曾在黑冥山外围，远远瞧见类似流星般的异光坠入其宗门范围，但无法证实。”
“另外……三天前，与玄冥宗毗邻的‘流云门’和‘金刀寨’，全宗上下……离奇失踪。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无幽冥气息残留，仿佛……人间蒸发。”
流云门和金刀寨，皆是此前在联盟大会上态度暧昧、与玄冥宗往来密切的中等门派。
“人间蒸发……”叶清欢看着情报，脸色愈发凝重，“这手段……”
苏晚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沉：“和天师府法阵被破坏、蜀山剑探失踪的方式……极为相似！”
陆沉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紧紧落在玄冥宗及其周边区域。
内鬼、域外信号、玄冥宗封山、邻近门派离奇消失……
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那座被幽冥光罩笼罩的黑冥山。
敌人，已然不再隐匿，开始主动出击，以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方式，清理周边，展示力量，更是在……公然挑衅。
“通知联盟所有成员，即刻将战备等级提升至最高。重点防御与玄冥宗接壤的区域。”
“组建精锐侦查小队，由我和蜀山青锋长老亲自带队，前出侦查流云门、金刀寨失踪现场，以及……玄冥宗外围。”
“苏晚，继续全力以赴分析金属飞蛾和信号，尝试找出其弱点或追踪方法。”
陆沉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掷地有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深知，平静的日子已然结束。一场远超以往、面对未知敌人的残酷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只冰冷的金属飞蛾，随后将其妥善收起。
无论来者是幽冥鬼帝，还是所谓的“星使者”，胆敢觊觎此界，唯有——
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