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妖将带兵至，寒冰困村民
风里的腥气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冷。
王守仁站在石台上，手握桃木剑，药罐还挂在腰间，但已经裂了一道缝。他没动，目光死死盯着西山方向。那边的雾变了，不再是缓缓流动的灰白，而是泛着幽蓝，像结了冰的河水在爬行。
智者盘坐在地，掌心微光未散，文火屏障还在燃烧，可火焰边缘已经开始发青。
“来了。”王守仁低声道。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
一头通体幽蓝的巨狼踏着霜雪而来，每走一步，脚印里就凝出一朵冰花。狼背上骑着一人，全身裹着黑铁般的铠甲，甲片上挂着细小的冰棱，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那人的脸藏在头盔下，只露出一双发蓝的眼睛，冷冷扫过村子。
他身后跟着三十个身影，全都穿着轻薄如纱的冰袍，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滴着寒露。一落地，露水渗进泥土，立刻结出细密的冰丝，向四周蔓延。
“是北境来的。”王守仁认出了那铠甲上的纹路——半截断裂的龙尾缠绕战旗，正是前朝叛将的军徽。这人不是野妖，是被镇国碑封印过的亡魂，如今被人从地底挖了出来。
巨狼停在村口百步外，妖将抬起手，身后冰妖齐齐跪地，双掌贴向地面。
“轰！”
地面炸开一片白雾，紧接着，一根根冰刺从村民脚下猛然窜起。有人躲得慢，小腿被刺穿，闷哼一声倒地。更多人吓得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要一挪脚，新的冰刺就从裂缝中钻出，像活物一样追着人长。
文火屏障也开始结霜，火焰被压得越来越低，眼看就要熄灭。
王守仁眼神一沉，抬手就把腰间的药罐甩了出去。罐子飞到半空，他并指一划，一道文气注入其中。
“威武不能屈！”
五个字在空中炸开，金光四溅。残存的药汁混合文气，化作一股热浪，轰然砸向地面。近处的冰刺瞬间融化，三名被困孩童脚下一松，跌坐在地。
可远处的冰妖纹丝不动，双手依旧按在地上，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冰刺再生，比刚才更密。
王守仁想再写《正气歌》，可桃木剑一抬，剑身就结了一层薄冰，文气运转变得迟缓。他皱眉，知道这是寒气侵体，再拖下去，连笔都拿不稳。
智者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被冰刺困住的村民。他的手在抖，但眼神没乱。突然，他双手握紧拐杖，猛地站起身。
“先生！”他喊了一声。
王守仁还没反应过来，智者已经把拐杖掷了出去。
那拐杖飞得极快，直奔最近的冰妖后心。冰妖察觉时已来不及闪避，拐杖尖端撞上脊背，发出一声闷响。它手印一歪，嘴里咒语中断，身下的冰丝顿时停滞。
王守仁立刻抓住机会，咬破指尖，在空中写下“浩然”二字。金光落下，文火屏障重新燃高，暂时挡住了新一轮冰刺。
他回头看了智者一眼。老人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显然耗力太多。
“你那拐杖……”王守仁问。
“祖上传的。”智者喘着气，“说是治水时留下的东西，能破阴阵。”
王守仁点头，不再多问。他转头看向妖将，声音冷了下来：“你们北境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给县令当走狗了？”
妖将坐在狼背上，没动。过了几息，他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县令？他不过是个引路人。真正要挖龙脉眼的，是你背后那位‘首辅大人’。”
王守仁瞳孔一缩。
首辅？他那位同科进士？
妖将冷笑：“你以为他派杀手杀你，真是因为政见不合？他怕的，是你写出真相。龙脉一断，百姓死绝，可朝廷税赋不减，贪官照旧升官。这才是真正的无道之世。”
王守仁没说话。他知道这话未必全真，但也不是全假。
妖将继续道：“你护这些人，值得吗？他们明天饿了，照样会把你供出去换一口饭吃。人心比冰还冷，文道融得了寒霜，融得了人心之寒？”
村里一片寂静。
几个村民低头看着脚边的冰刺，脸上闪过动摇。
王守仁却笑了。
他弯腰捡起药罐的碎片，用手指蘸了点残渣，在空中慢慢写下三个字。
“民为贵。”
金光洒下，不像刚才那样耀眼，却带着暖意。光芒落在村民身上，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王守仁，慢慢握紧了拳头。
一个被刺伤的年轻人挣扎着站起来，大声说：“我爹死在工地上，就因为县令要挖什么石头。我要是能动，现在就拿锄头砸他脑袋！”
旁边一个老妇也喊：“我家孙子昨晚差点被抽走精气，要不是先生救他，早就没命了！谁再说不信先生，我第一个不答应！”
声音越来越多。
妖将的脸色变了。
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刀身由整块寒冰铸成，挥动时带起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他一拍狼背，巨狼嘶吼一声，扑了过来。
王守仁抬手欲书，可桃木剑再次凝霜，动作一滞。
就在这时，智者忽然冲到他身前，张开双臂。
“别让他靠近！”老人吼道。
冰狼跃起，利爪直取王守仁咽喉。
王守仁侧身闪避，剑锋划过狼腿，削下一片冰甲。巨狼落地打滑，妖将翻身跳下，一刀劈来。
王守仁举剑格挡，两兵相击，火花四溅。可寒气顺着剑身蔓延，他的虎口开始发麻。
妖将狞笑，刀势再压。
“你写你的圣贤书，我砍我的人头。看谁能撑到最后。”
王守仁没回嘴，只是慢慢把桃木剑横在胸前。
他知道，这一战不能靠蛮力赢。
他需要时间。
需要让村民相信，他们能自己站起来。
需要让这村子，不再只是靠他一个人撑着。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对智者说：“等下我写字时，你带着人往后退。别管我，只要文火不灭，就有希望。”
智者摇头：“我不走。你教我点火，我就得学会护火。”
王守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抬起手，准备再写《正气歌》。
可就在这时，妖将突然收刀，抬手打出一道蓝光。光落入地底，整片村子的地面开始震颤。
冰妖们再次合掌，口中咒语重起。
“九宫寒狱，封！”
刹那间，九道冰柱从地下冲天而起，呈环形包围村庄。柱子之间拉出透明的冰墙，像一座巨大的牢笼，把所有人关在了里面。
文火屏障被冰墙挡住，火焰剧烈晃动，眼看就要熄灭。
妖将站在冰墙外，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守仁：“你再写十个字，这村子也会冻成冰雕。投降，还能留个全尸。”
王守仁站在原地，手里的桃木剑微微发颤。
他没动，也没说话。
智者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还写吗？”
王守仁点点头。
“写。”
他举起剑，蘸了点唇边血，在空中划下第一笔。
“天地有正气。”
金光亮起，撞上冰墙，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冰墙裂开一道细缝。
外面，妖将的脸色终于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