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妖群夜围村，文火筑屏障

月光映在铁锅底，晃出一个人影。

王守仁盯着那影子，没动。他右手还握着桃木剑，左手搭在智者肩上。老人身体发抖，像是风里一片枯叶，但没倒。

远处山脚传来沙沙声。

起初像雨打树叶，接着是爪子刮地的声音。一队黑影从山坡上冒出来，四肢着地，速度快得不像活物。三十只狼妖围成半圆，把村子堵死。它们嘴里喷出墨绿色的雾，一落地就冒泡，草皮烂成泥，石头也起了白斑。

“守住心念！”王守仁猛地松开手，纵身跃上村口石台。

他袖中桃木剑出鞘，在空中划下“浩然”二字。金光炸开，像一口倒扣的大钟，把最近三只扑来的狼妖掀翻在地。它们嚎叫着后退，皮毛被灼出焦痕。

可这点伤挡不住它们。

更多妖雾涌上来，贴着地面爬行，像毒蛇钻进墙缝。村里的鸡突然炸毛，一头撞死在篱笆上。狗也不叫了，缩在窝里抽搐。

王守仁回头看了眼智者。

老人盘坐在地，双手撑住拐杖，额头青筋跳动。刚才那一击护罩已经散了，现在全靠他咬牙撑着不倒。

“你心里想着什么？”王守仁问。

“孙子……还在屋里。”老人声音发颤，“还有赵寡妇家的小丫头，昨儿给我送过一碗热粥。”

王守仁点头，抬手将腰间墨玉牌甩了出去。

那牌子飞到半空，“知行”二字转了几圈，忽然碎成两片，化作金线钻进老人掌心。他浑身一震，头顶重新浮起一层薄光，勉强撑起一个半圆罩子，把村口十几户人家盖了进去。

妖雾撞上来，滋啦作响，像是烧红的铁浇了冷水。

一只狼妖猛冲过来，脑袋刚探进光罩，瞬间皮开肉绽，哀嚎着滚出去。但它不是唯一。

四面八方都有妖影逼近，有的直接撞，有的绕着圈子找缺口。护罩越来越暗，边缘开始发裂。

王守仁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

他伸手摸向腰间药罐，拔开塞子仰头喝干。最后一口苦汁滑进喉咙，胃里一阵绞痛。他咬破舌尖，血珠顺着嘴角流下。

抬手就是七个大字——天地有正气。

每一字落下，脚下土地轰然燃起火焰。那火不烧屋，不燎草，只贴着地面游走，像七条赤色长蛇绕村奔腾。等第七道火光落地，七蛇首尾相连，结成一圈火环。

文火屏障成了。

狼妖不敢再近，围着火圈打转。有几只硬冲，毛发一碰火苗就卷曲冒烟，惨叫着退回。

王守仁喘了口气，站在石台上没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西山深处传来低吼。一只体型最大的狼妖走出队伍，全身覆盖鳞甲，眼睛泛着幽绿光。它前爪踏进火圈，皮肉立刻焦黑，却不停步，硬生生踩着火焰往前走。

火光映照下，它的嘴一张一合，竟吐出人言：“你们……护不住多久。”

王守仁挥剑，空中写下“凛然”。

金光如刀劈下，直贯其脑。那妖头颅炸开，黑血喷了一地。

尸体倒地时，嘴里又挤出几个字：“县令……挖龙脉眼……要断你……文根……”

话没说完，尸身化灰，随风飘散。

王守仁站在原地，手指还悬在半空。他没看那堆灰，而是望向远处县衙方向。夜色浓重，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边的地气在动，像是有人拿刀在割大地的血脉。

他低头看了看桃木剑。

剑身沾了血，还没擦。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虎口发麻，指尖微微发抖。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智者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头顶金罩只剩一线微光。他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但两只手死死按着地面，不肯松开。

“还能撑吗？”王守仁问。

老人抬头，眼里全是血丝：“只要我还坐着，就不让妖进来。”

王守仁没说话，走过去把他扶到槐树根旁坐下。然后自己重新站上石台，盯着外面一圈妖影。

狼妖们暂时退开了，趴伏在火圈外，像一群饿狗守着热锅。它们不动，也不走，就这么等着。

等什么？

王守仁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火不能灭。一旦熄了，全村都会死。

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药渣，又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已经偏西了，快到子时三刻。

这个时辰，最适合挖地脉。

县令选这时候动手，不是巧合。

他忽然想起半个时辰前，那个昏迷的孩子醒来，说了句奇怪的话：“井底有哭声。”

当时没人当真。村里老井早就干了，连水星子都没有。

但现在想来，那孩子说的是夺舍术残留的记忆，还是某种预警？

王守仁转身走向铁锅。

锅底还映着月光，水面平静。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火圈边缘的灰，轻轻弹进锅里。

涟漪荡开，水中倒影扭曲了一下。

那一瞬，他看见锅底映出的不是月亮，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闭着的眼睛，嵌在岩石里，睫毛上挂着泥土。

紧接着，整口锅剧烈震动，水面炸开一朵水花。

王守仁猛地后退一步。

他知道那是龙脉之眼被人惊动的征兆。真正的攻击还没来，这些狼妖只是先锋，用来耗他的力，乱他的神。

他回头看向智者。

老人靠着树干，眼皮耷拉，但手还在地上画圈。他在用拐杖尖在地上描卦象，一笔一划都很慢，像是怕写错。

王守仁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瓦片，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守夜**

然后他对老人说：“你要是睡着了，我就把你孙子抱出来站这儿。”

老人哆嗦了一下，睁大眼：“你敢！”

“我不敢？”王守仁冷笑，“我连状元坟都刨过。”

老人没再说话，挺直了背，继续盯着前方。

火圈静静燃烧，映红半边村子。

一只蝙蝠从林子里飞出，掠过火光时翅膀烧着了，掉下来摔在土里。它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王守仁站在石台上，手握桃木剑，目光扫过每一只趴伏的狼妖。

它们不动，他也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西南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下打了雷。

地面轻微晃了一下。

智者脸色变了：“坎位裂了。”

王守仁眯起眼。

他知道坎位是阵眼所在，也是文火屏障最薄弱的地方。如果那边塌了，整个防御就会崩。

他正要过去查看，眼角余光瞥见一只狼妖动了。

那只妖没冲火圈，而是悄悄往后退，钻进树林。

王守仁没拦它。

让它走。

有些消息，必须传回去。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杀光这群妖，而是让背后的人知道——

他王守仁，还站着。

而且，看得见他们的手伸到了哪儿。

他抬起手，准备再写一个字。

可就在这时，村后老井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井底撞上了盖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