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传功

叶安乐凝视着无心低垂的头颅，那周身缠绕的复杂情绪如同细密的蛛网。她眼底悄然掠过一抹心疼，这段往事对无心来说，不单是亲情的缺失，更是质子生涯里深埋的尖刺。她不愿这气氛沉寂下去，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似春风拂冰，“咯咯”地打破了凝滞。

她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语气带着夸张的幽怨，目光灼灼盯住无心：“唉——说起来，我这当姐姐的真是太失败啦！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呢，没承想我家傻弟弟，竟真没认出我。”

她叹了口气，眼神哀怨瞟向无心，那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受了莫大委屈：“唉，这些年，我虽不在你身边，心却一直挂着你。知你在寒水寺，就借游历之名去探望，给你带衣物吃食，变着法儿逗你开心。结果呢？这一番爱护都白费啦——”

无心被她突如其来的控诉弄得一愣，茫然抬头眨眼。

叶安乐趁势上前，指尖轻点自己脸颊，比划无心轮廓，半玩笑半认真道：“瞧瞧，这眉眼，这骨相，不像姐弟像什么？名字也呼应，‘安乐’‘安世’，阿爹起名就是省事。你就没怀疑过？”

最后佯装生气，“哼”了一声：“以前在寒山寺，我送桂花糕、陪你解闷、听你讲经论法，你还笑得甜甜的，‘安乐姐姐’叫得亲热，都是装的呗？小和尚不打诳语，这就破戒喽！”

这番半真半假的埋怨如春日细雨，瞬间把无心从沉重情绪里拉出。他张嘴看着眼前女子，眉眼与记忆中母亲画像有几分相似，再回想寒山寺外那个青衫女子……原来那些温暖是亲情守护。

懊恼与暖流涌上心头，他脸腾起红晕，尴尬又急切，哪还有邪魅样子。“阿姐！我……我没装！”他急着分辨，声音提高些许，“那时只当你是一位投缘的施主……哪敢想……”“是”了半天，没把“我姐姐”说出口，耳根通红。

雷无桀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原来……叶姐姐早看过无心？”挠挠头，觉得这相认场面有趣又真实。

萧瑟拢袖旁观，嘴角似笑非笑。看出叶姑娘本事一流，三言两语化解无心心结还掌握主动。

篝火旁温情与戏谑如冬夜热汤般熨帖。但萧瑟终归是萧瑟，不久便拢狐裘，清冷声音响起，把话题拉回，“行了，暂且搁下。”

萧瑟目光投向无心，“叶姑娘是个意外，但你的计划怕是没变。闹这么大动静，不只是为了找王人孙了断吧？”

无心沉默许久：“你还真……是，当初很多人要老和尚交出我，他保不住又劝不动那些人，只能干着急，最后……”

萧瑟了然：“为报恩？”

无心抱怨：“你真讨厌，老和尚想回这里，现在尸身没了，我路过帮他招魂，算是报恩。”

空气再次凝滞。雷无桀没缓过神，叶安乐笑意收敛，看向无心，眼神心疼。萧瑟继续：“忘忧大师后半生在寒水寺，你强行送他回故寺，在朝廷眼中是挑衅。法事那天，他们不会不管。你是抱必死之心。”

“不行！”雷无桀焦急喊道。

萧瑟话锋一转，意味深长：“不过现在嘛……也不一定。”众人明白他指叶安乐。无心抬眸看萧瑟与阿姐，露出复杂笑意。

萧瑟不在意他的沉默，“为什么带上我们？”

“是啊！为何不找天外天那两人？还有叶姐姐。”雷无桀问。

“因为缺钱啊，你们看起来很有钱。”无心真诚道。

“你嘴里没真话。”萧瑟无奈。

“这一点你俩一样。”雷无桀嘟囔。

无心走到屋檐边，抖长袖，沐月光，仰天长啸，长袖飞舞。

“我欲乘风向北行……”

无心收袖垂首，与萧瑟目光交接，仿佛看到彼此。随后他沉吟，“没错，我选你们有原因。”

“什么原因？”萧瑟问。

“修成心魔引时，师尊说两种人不受影响：天生玲珑心，心思太深如深潭。”无心说。

“前者雷无桀，后者是我？”萧瑟拢袖。

无心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那沈静舟是哪种？”雷无桀问。

“瑾仙公公没破，他陷入心魔片刻。你们不同，对视无波动。”无心眼中紫光流转。

“然后呢？”萧瑟漫不经心。

“罗刹堂被毁，我若死了武功失传。我想传你们武功，三天足够。”

叶安乐蹙眉严肃：“小小安，你不会死，有我在。”

无心心里暖流掠过，改口：“我们有缘，我想传你们武功。”

雷无桀欣喜：“什么武功？”

“你用拳？”无心问。

“是。”雷无桀点头。

“曾有百晓生列兵器谱，拳为七种武器之一，今天教你天下大自在金刚无敌伏魔神通！”

无心微笑。

雷无桀愣住：“好长的名字。”

萧瑟吐槽：“随意的名字。”

“看好了！”无心踏步振袖挥拳，打起拳法。

萧瑟皱眉。一套打完，无心问：“看全了？”

雷无桀犹豫后点头。

“打一遍。”无心说。

“哦。”雷无桀应，回忆打出，毫无偏差但气势不足。

“好！果然聪慧。”无心赞。

雷无桀低头，“高明在哪？”

萧瑟哼了声：“他唬你呢。这是大罗汉拳，入门武功，花二十文就能买秘笈。”

“啊？”雷无桀蒙圈。

“胡说！”无心正气道，“再平凡的武功打上千百遍，奇妙自现。你天生玲珑心，这简单拳法适合你，打五十年天下无敌。”

“真的？”

“真的。但太久。少年该叱咤武林。刚刚的大罗汉拳只是前半，后半伏魔拳，二者加起来才是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后半难，我手把手教你！”无心上前抓雷无桀手，开始手把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