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坦白身世
无心所说的很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寺庙,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庙里的雕像也掉了胳膊,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寺庙了。无心一个人坐在庙顶,白袍纷飞,望着远处的于阗国默默发呆。
晚间,四人围炉而坐吃起了无心做的火锅。
萧瑟与雷无桀对这种吃法感到好奇,叶安乐若有所思。
无心率先吃了一口,然后做出一副很美味的表情。萧瑟与雷无桀将信将疑地品尝。
无心询问:“怎么样?我这个吃法还不错吧”,
雷无桀兴奋道:“好吃!不过要是有肉就好了”
而萧瑟心不在焉地伸筷子去夹一片煮得软烂的食材,眼看就要送入口中。旁边突然伸来一双干净的筷子,轻轻拦住了他。
“萧公子,那是姜。”叶安乐的声音温和响起,她手腕一转,将他筷尖那块姜拨到自己碗中,随即自然地用公筷替他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野菜,放入他碗里,“这个时节的山野蕨菜,最是爽口,尝尝。”
这动作做得太过顺畅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细心。
萧瑟愣住了,看着碗里多出的野菜,又抬眼看向叶安乐。
叶安乐自己也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对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便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雷无桀连声道:“无心,你这手艺在哪学的?”
无心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是老和尚教我的。‘’
之后无心就与萧瑟雷无桀叶安乐说了一下忘忧大师的生平,忘忧大师出生在于阗国,六岁时就精通佛理,和当时的大梵音寺主持虚妄法师论道,之后离开于阗寻道;四十岁时到寒山寺做主持,那时已是禅道第一宗师;后来收养了无心
无心说完,平静道:“萧兄见多识广,想必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萧瑟肯定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姓叶!”
“是的,你猜得没错,在入寒山寺门下之前,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是叶鼎之的儿子,”无心平静道
“什么?!”雷无桀猛地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是魔教教主的儿子?!”
萧瑟则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猜到了几分,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果然。” 他心思深沉,从无心展现的武功、气度,以及瑾仙公公亲自前来,便已隐约有所推测。
萧瑟顺带解释了当年的锁山河之约
“众人皆知,十二年前,魔教东征,一片生灵涂炭,但是真正了解魔教的人却不多。魔教其实是大大小小的三十几个域外教派合起来的统称,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就是天外天,上一任魔教宗主叶鼎之便是天外天的首座。魔教东征失败之后,曾与中原武林立下约定,十二年内不再踏足北离疆土半步。据说这个约定中,还包含着一个质子,这个质子被一个神秘人收养,期限也是十二年。想必就是你了?”萧瑟说。
“是我,那年我五岁,跟随父亲一起东征。后来被忘忧收养,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到,按说我应该回到天外天了。可是,放走我之后,谁知道魔教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所以有人想废去我的武功,有人想把我监禁起来,也有人想杀了我。”无心说。
就在这时,另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又投下了一颗石子。
“不止是他。” 叶安乐抬起眼,目光扫过震惊的雷无桀和了然的萧瑟,最后落在无心略显复杂的脸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也是叶鼎之的子女。我是他的长女,叶安乐。小小安,是我的亲生弟弟。”
“啊?!” 雷无桀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看看无心,又看看叶安乐,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萧瑟的眼中也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没想到,这层身份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此刻被揭开。
无心看着叶安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眼神里交织着震惊、恍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弟弟的委屈。
叶安乐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与淡淡的怅惘:“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何我这个长女没有作为质子留在北离,反而小小安去了。”
她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了十数年的光阴。“六岁那年,我贪玩,不小心在集市上走丢了。运气好,被游历的百里东君捡到。”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平复心绪,“师傅本打算将我送回父亲身边,但那时……阿爹因娘亲之事,已有入魔之兆,行事愈发偏激。而师傅他自己,也因一些原因功力大损,急需前往海外蓬莱岛寻求机缘,无法带着年幼的我涉险。”
“于是,师傅便将我暂时托付给了当时还算安稳的雪月城。他原想,待他从蓬莱归来,再处理我的事情。可谁料……” 叶安乐的声音低沉下去,“后来,魔教东征,天下大乱,阿爹……身死。天外天溃散,北离朝廷需要质子,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明晃晃的少主,也就是小小安身上。而我这个早年走失、几乎被遗忘的长女,便这样阴差阳错地被‘忽略’了过去。”
“再后来,师傅从蓬莱归来,得知一切,他怜我孤苦,又觉亏欠,便正式收我为徒,传授我武功医术。我也就一直在雪月城长大,偶尔外出游历,行医救人。” 她说完,目光重新落回无心身上,带着深深的歉然和一丝苦涩,“小小安,阿姐……不是故意要丢下你。只是命运弄人,当我终于有能力、有自由去寻找你时,你已在寒水寺了。”
破庙内一片寂静,只有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雷无桀张着嘴,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无法消化。萧瑟看着叶安乐,眼神深邃,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她身上总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温柔与沉静,那或许并非天性,而是过早承载了太多离散与无奈后凝结成的通透。也明白了她为何执着于义诊,那背后,除了医者仁心,恐怕也藏着对父辈所造杀孽的一种无声的弥补。
无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那个在他模糊童年记忆里会温柔牵着他的手的影子,与眼前青衫素裙的女子缓缓重合。他自幼被囚于寒水寺,虽得忘忧大师庇护,但“质子”的身份如影随形,内心何尝没有过对亲人的渴望与一丝被抛弃的怨怼?此刻听闻真相,竟是这般阴差阳错,那点怨气忽然就散了,只剩下满满的、酸涩的复杂情绪。
他低下头,许久,才用带着些许鼻音、故作轻松的语调轻声道:“原来……我还有个这么厉害的阿姐。难怪……难怪你总管我叫‘小小安’。”
这一声“阿姐”,让叶安乐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走上前,如同儿时那般,轻轻摸了摸无心的光头,这一次,动作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
萧瑟静静地看着这对刚刚相认的姐弟,心中暗忖:叶鼎之的儿女,百里东君的徒弟,一个身负罗刹堂秘术,一个是剑仙兼医仙……这接下来的路,怕是更要风起云涌了。而他与这两人命运的纠缠,似乎也从被迫同行,变得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