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里的黑板报时光

红烧肉的香气刚飘进巷子，沈亦舟就拽着林砚和江叙往“老巷菜馆”冲，木门被推开时，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这是他们高三常来的店，老板记得沈亦舟能吃三碗米饭，每次来都特意把红烧肉炖得更软烂。

“张叔！要一份大碗红烧肉，再来盘樟树叶炒鸡蛋！”沈亦舟刚坐下就喊，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第十二排的三个小家伙吗？”

林砚回头，看见穿着米色风衣的周老师站在桌旁，手里还拎着个印着学校校徽的帆布包，头发比当年多了些白丝，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却和记忆里一样暖。

“周老师！”三人都愣住了，林砚赶紧站起来挪椅子，江叙顺手帮老师把包放在旁边，沈亦舟摸着后脑勺笑：“老师您怎么在这儿？您也爱吃张叔家的红烧肉？”

周老师坐下，看着他们三个，眼里满是笑意：“刚从学校出来，想着来这儿吃碗面，没想到碰上你们。听说林砚办了美术展？江叙昨天回学校，还帮我整理了当年的教学笔记呢。”

林砚耳尖一红，刚想说“是我们三个一起办的”，张叔就端着红烧肉过来了，油亮的肉块堆在白瓷盘里，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裹住了整张桌子：“周老师，您来得巧！这三个孩子高三时总来，沈小子每次都要把汤汁拌米饭吃干净！”

沈亦舟嘿嘿笑，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还是当年的味儿！比我在外地吃的好吃一百倍！”说着夹了块瘦的放进林砚碗里，又给江叙和周老师各夹了一块，“老师您吃，这是我请客，管够！”

周老师笑着接过，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相册，翻开第一页，一张泛着浅黄的照片露了出来——照片上是第十二排的黑板报，左边画着枝繁叶茂的樟树，树下站着三个小小的身影，右边写着“冲刺高考，我们一起”，字迹歪歪扭扭，却满是少年气。

“你们看，”周老师把相册推到他们面前，指尖指着照片里的樟树，“这是你们高三最后一次出黑板报，林砚画了一晚上樟树，江叙帮你描边，沈亦舟非要在树下画个吃棉花糖的小人，结果被我罚擦了三遍黑板。”

林砚盯着照片，眼眶忽然发热。她记得那天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个，她蹲在地上调颜料，江叙帮她举着粉笔，沈亦舟偷偷在黑板角落画棉花糖，被周老师撞见时，还把粉笔塞给她，假装是她画的。

“我记得！”沈亦舟凑过来看，指着照片里的小人残影，“当时我擦得可干净了，没想到老师您还拍了照！”

“当然要拍，”周老师笑着翻到下一页，全是他们高三的照片——有林砚趴在桌上画樟树叶的，有江叙帮她捡掉在地上的画具的，还有沈亦舟举着棉花糖，和他们在樟树下的合影，“你们三个是我教过最省心的学生，林砚总帮同学画黑板报，江叙替请假的同学补笔记，沈亦舟看着调皮，却总记得帮林砚带薄荷糖，帮江叙搬作业本。”

江叙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砚画的樟树：“老师，您还留着这些啊？”

“当然，”周老师合上相册，眼里满是温柔，“你们毕业那天，林砚把黑板报上的樟树叶拓下来，贴在了我的教案本上，说‘老师，等我们回来，再帮您画一次’。现在你们回来了，画展也办了，算不算兑现约定了？”

林砚点头，夹起一筷子樟树叶炒鸡蛋放进嘴里，清香味混着蛋香，像回到了高三的课间——那时她总在抽屉里藏着樟树叶，江叙帮她夹在课本里，沈亦舟总说“树叶有什么好藏的”，却还是帮她捡风吹落的叶子。

“算！”沈亦舟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下次回学校，我们再帮老师出一次黑板报，画一棵更大的樟树，把我们三个现在的样子也画上去！”

周老师笑着说好，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林砚：“这是你当年落在教室的画纸，上面画着第十二排的窗户，窗外是樟树，窗内写着‘等沈亦舟回来’。我帮你收了三年，现在终于能还给你了。”

林砚接过画纸，展开一看，熟悉的线条映入眼帘——纸上的窗户擦得干干净净，窗外的樟树叶飘落在窗台上，窗内的课桌上，放着三颗连在一起的星星，旁边写着小小的“江叙、沈亦舟、我”。

“我都忘了……”她声音发颤，指尖摸着画纸上的字迹，忽然想起那天沈亦舟说要去外地，她躲在教室里画了这张画，想着等他回来给他看，结果不小心落在了抽屉里。

江叙凑过来，看着画纸上的星星，轻声说：“现在他回来了，画也找到了，刚好。”

周老师看着他们三个，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张叔又端来一盘糖醋排骨，笑着说：“周老师，您这学生情分，比我这红烧肉还暖！”

饭吃到一半，沈亦舟忽然站起来，举着茶杯：“我敬老师，敬林砚，敬江叙！谢谢老师帮我们留住这么多回忆，谢谢林砚画了樟树，谢谢江叙等我回来！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吃红烧肉，都回学校看老师，都去第十二排看看樟树！”

林砚和江叙也站起来，茶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声响混着风铃的声音，像当年在第十二排的课间，他们三个笑着打闹的声音。

离开菜馆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巷子里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周老师把相册留给了林砚，说“你们比照片里更优秀”，还约好下周回学校出黑板报。

沈亦舟拎着空的饭盒（张叔给他们装了剩下的红烧肉），林砚抱着相册，江叙走在最外侧，帮她们挡着晚风。走到巷口，林砚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樟树，笑着说：“你们看，那棵树和第十二排的一样，也在发光呢。”

江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月光落在樟树叶上，像撒了层星星，和照片里的黑板报，和美术展的樟树叶，和他们记忆里的第十二排，慢慢重合在一起。

“是啊，”江叙轻声说，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以后每棵樟树，都会帮我们记住这些时光。”

沈亦舟抱着饭盒，忽然哼起了当年的班歌，调子歪歪扭扭，却让林砚和江叙都笑了起来。晚风带着樟树叶的清香，吹过他们的衣角，吹过相册里的照片，吹过第十二排的回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像红烧肉的香气，像黑板报上的樟树，像他们三个并肩的身影，永远都不会散。

林砚低头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忽然觉得，季风吹不到的第十二排，从来都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光，是老师珍藏的照片，是张叔的红烧肉，是画纸上的樟树，是永远都不会过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