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番外:糖纸里的星光
三十岁的林砚,画室里有面墙,挂满了樟树叶做封面的笔记本——从二十五岁那个秋天开始,每年一本,每本最后一页,都画着三颗挨在一起的星星,旁边写着“第十二排的约定”。
今天是九月一号,她拎着画具箱和装满薄荷糖的铁盒,又来到高中校门口。老樟树更粗了,枝桠上挂着的糖纸星星换了新的渐变色,是上周沈亦舟特意从邻市寄来的,说“今年的糖纸要比去年更蓝”。
第十二排教室的门还是虚掩着,里面坐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看见她进来,都笑着打招呼:“林老师,您来啦?”
这几年,她和江叙、沈亦舟一起,在学校开了个“樟树下美术社”,每周来给孩子们上画画课,教室就选在第十二排——当年他们坐过的位置,现在摆着三个画架,画架上的糖纸星星,和当年挂在画框上的一模一样。
“今天教你们画糖纸星星。”林砚把铁盒放在桌上,打开时,薄荷香漫了满教室。她拿起颗糖,糖纸折成星星,递给最前排的小姑娘,“像这样,把想说的话折进去,等以后打开,就会想起今天的时光。”
小姑娘接过星星,眨着眼睛问:“林老师,您折的星星里,都藏着什么话呀?”
林砚笑着指了指第十二排的桌面——上面的星星刻痕、小太阳和“等我”,被岁月磨得浅了,却还是清晰:“藏着我和两个好朋友的约定,藏着我们在这儿的夏天。”
下课铃响时,江叙抱着新的画框走进来,肩上沾着片樟树叶:“沈亦舟说今晚回来,带了星星棉花糖的模具,说要在画室做棉花糖。”
林砚点头,把孩子们的画收起来,每张画纸上都画着糖纸星星,像把当年的时光,复制了一遍。她走到第十二排的座位旁,指尖抚过桌面的印记,忽然想起二十五岁那年,她和沈亦舟、江叙第一次回到这里,沈亦舟把薄荷糖放进她嘴里,甜得让她红了眼眶。
“当年你总在这写沈亦舟的名字,现在不用写了。”江叙笑着说,帮她把画具箱拎到窗边,“他每年都回来,比谁都准时。”
林砚拿出最新的笔记本,翻开空白页,笔尖蘸着淡蓝颜料,画了三个并肩的身影,旁边是满树樟树叶,树叶间挂着糖纸星星,和二十岁那年画的《樟树下的约定》,几乎一样。只是这一次,画里的身影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星星。
“当年没装满的玻璃罐,现在每年都能装满。”她轻声说,指尖碰了碰画里的玻璃罐,“沈亦舟说,等我们老了,就把这些星星埋在樟树下,让樟树带着我们的约定,长到很高很高。”
傍晚时,沈亦舟拎着棉花糖模具走进画室,衬衫领口别着片新鲜樟树叶,和当年第一次帮她捡画纸时一样:“路上买了绿豆雪糕,还是你喜欢的牌子。”
三个身影坐在第十二排的画架旁,做着星星棉花糖,聊着这几年的事——聊美术社的孩子画的糖纸星星有多好看,聊邻市的薄荷糖出了新口味,聊明年要在樟树下种一棵小樟树,让它陪着老樟树一起长。
棉花糖的甜香漫进心里,和薄荷糖的清凉混在一起,像十八岁的夏天。林砚咬了口棉花糖,看着眼前的两个男生,忽然觉得,岁月好像格外温柔,把所有的等待都变成了圆满,把所有的约定都变成了日常。
“今年的笔记本,该写最后一页了。”沈亦舟拿出樟树叶封面的笔记本,递给林砚,“还是你写,写我们今年的约定。”
林砚接过笔,笔尖落在纸上,字迹温柔,却带着坚定:
“又是一年九月,美术社的孩子学会了折糖纸星星,樟树下的糖纸换了新的渐变色,玻璃罐又装满了星星。
江叙带了新的画框,沈亦舟寄来了新的糖纸,我们还是和当年一样,坐在第十二排,吃着绿豆雪糕,做着星星棉花糖。
今年要在樟树下种小樟树,等它长大,就把我们的笔记本和星星埋在树下,让它带着我们的约定,长到很高很高。
季风吹不到的第十二排,藏着我们的青春;樟树下的糖纸星星,记着我们的时光。
以后每年都来,每年都画,每年都写,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路,直到樟树叶落满第十二排的桌面。
因为这里,有我们最珍贵的约定,有我们永远的时光。”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在第十二排的桌上,和往年的笔记本叠在一起,旁边放着装满星星的玻璃罐,放着沈亦舟送的新钢笔,放着江叙书包上的糖纸星星。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樟树叶的清香,吹得糖纸星星轻轻晃,吹得笔记本的纸页微微动,吹得三个并肩的身影,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季风吹不到的夏天。
林砚抬头,看见老樟树上的糖纸星星闪着光,像沈亦舟当年说的那样,像星星落在了樟树上,落在了第十二排,落在了她的画里,落在了所有关于约定的时光里。
原来,有些约定,真的可以一辈子;有些人,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有些时光,真的可以像糖纸里的星光,永远明亮,永远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