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番外 藏在糖纸里的星光
我第一次看见林砚,是在高二开学那天。她抱着画具箱站在教室门口,帆布包上挂着颗歪歪扭扭的糖纸星星,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光——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颗星星,会照亮我往后许多年的日子。
美术课分组,我和她、沈亦舟分到了一起。沈亦舟总爱跟在林砚身后,帮她拎画框、捡画笔,而我只能站在旁边,把刚捡的樟树叶悄悄夹进她的画纸里,希望她翻画时能看见。后来沈亦舟说,林砚喜欢淡蓝色的墨囊,喜欢薄荷糖,喜欢在画里加樟树叶,这些我都记在了笔记本上,比记错题还认真。
沈亦舟走的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看见林砚攥着他留下的旧钢笔,眼泪掉在笔帽的缺口上,像碎了的星星。我没敢上前,只是把准备好的樟树叶书签塞进沈亦舟手里,上面写着“等你”——其实我更想写的是“我会照顾好林砚”,却没敢,怕唐突了她,也怕辜负了沈亦舟的托付。
从那天起,我成了林砚身边的“沈亦舟”。每天帮她带伞,伞柄擦得干干净净;帮她擦颜料,用最软的纸巾,怕蹭坏她的画;帮她给画框换糖纸,每次都留着最蓝的那张,想着沈亦舟回来时,能一眼看见。我还在她的错题集里夹便签,写“罚你吃薄荷糖”,其实是想让她每天都能看见我的字,哪怕只是一句玩笑。
有次林砚画到很晚,我帮她收拾画具,看见她的蓝色笔记本里夹着张照片——是我们三个在新教室的合影,沈亦舟拎着玻璃罐,她攥着钢笔,而我肩上扛着画框,画框上的糖纸星星晃得发亮。照片背面,她写着“季风吹不到的第十二排”,字迹软软的,像她说话的声音。我偷偷把这张照片记在心里,后来找了三年,终于在旧储物间的角落翻到了同款,藏在了我的相册最里面。
林砚总说,我像她的“哆啦A梦”,什么都能帮她想到。可她不知道,我只是把她的喜好刻在了心里:她画画时爱把颜料弄在手上,我就每天带湿巾;她下雨天总忘带伞,我就把伞放在教室抽屉里;她喜欢星星棉花糖,我跑遍了整条街,终于找到了卖的店。我不敢说喜欢,怕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怕她为难,更怕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沈亦舟回来那天,我故意晚走了一会儿。看着他们站在樟树下,林砚的画具箱掉在地上,糖纸星星撞出细碎的响声,我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不是因为沈亦舟回来了,是因为林砚笑了,她的笑比阳光还暖,比糖纸星星还亮。我抱着当年的旧画框走过去,看见沈亦舟给她递新钢笔,看见她眼里的泪,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用多说,只要能陪着她,就很好。
后来我们一起装满了玻璃罐,一起画《樟树下的约定》,一起去美术展。林砚站在画前,笑着说“这是我们的约定”,阳光落在她脸上,我看见她帆布包上的糖纸星星,和我书包上那颗带“江”字的,轻轻撞在一起,像两颗心在说话。沈亦舟拍着我的肩膀说“谢了,江叙”,我笑着摇头——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他让我有机会,陪林砚走过那些等他的日子。
现在,我的笔记本里还夹着当年的樟树叶,相册里放着我们每年的合影,书包上挂着那颗带“江”字的糖纸星星。林砚的画室里,玻璃罐装满了糖纸星星,画架上摆着《樟树下的约定》,旁边放着沈亦舟送的新钢笔——我们三个,终于又像当年一样,并肩站在了樟树下。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会不会不一样?可看着林砚笑着给我们分薄荷糖,看着沈亦舟帮她调整画框的角度,我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藏在糖纸里的心意,像樟树叶上的星光,不用耀眼,只要能照亮她的一点点路,只要能陪着她,看着她笑,就够了。
晚风穿过画室,吹得糖纸星星轻轻晃。林砚正给新画上色,笔尖蘸着淡蓝颜料,画的是樟树下的三颗星星,一颗是她的,一颗是沈亦舟的,还有一颗,是我的。我看着她的侧影,心里暖暖的,像揣着颗融化的薄荷糖——原来,季风吹不到的第十二排,不仅藏着我们的约定,还藏着我小心翼翼的喜欢,藏着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只属于我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