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灯下的落叶信
画展开展那天，晨光刚染亮第十二排的窗，林砚就穿着浅灰色卫衣站在了教室门口——沈亦舟帮江叙买的卫衣刚好合身，三人站在一起，像三棵挨得很近的樟树，被秋风裹着暖。
“相机我带来了！”江叙举着黑色相机，镜头盖还没打开，就先对着林砚按了下快门，“刚才在楼下看见美术老师了，说你的画被好多人夸，说蓝色矿泉水瓶旁边的落叶画得像真的。”
林砚笑着接过沈亦舟递来的薄荷糖，指尖碰了碰玻璃罐——里面的糖纸星星被昨晚的秋风卷得歪了些，沈亦舟正踮着脚，用钢笔杆把星星拨得整整齐齐，像在摆弄件宝贝。
“走吧，去画展。”沈亦舟拎起装着糖炒栗子的纸袋子，里面还热着，是早上特意绕路买的，“江叙，帮我们多拍几张，尤其是画框上的书签。”
画展在学校的礼堂，门口摆着排樟树叶做的装饰，是江叙昨天熬夜弄的——每片叶子上都用钢笔写着小小的字，有“秋”，有“星”，还有片藏在最里面的，写着“林砚”，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砚的静物画挂在正中央，画框上挂着淡蓝色的糖纸星星，旁边夹着两片樟树叶书签——一片写着“秋”，一片没写字，是去年江叙给她的。风从礼堂的窗户吹进来，星星和书签一起晃，像在说悄悄话。
“你看，有人在拍你的画。”沈亦舟碰了碰林砚的胳膊，顺着他指的方向，林砚看见两个低年级的女生正对着画框拍照，“她们说，画里的钢笔和橡皮，像藏着故事。”
林砚笑了笑，想起沈亦舟补画的落叶，想起江叙藏在装饰里的叶子，忽然觉得，这幅画真的藏着好多故事——有夏天的季风，有秋天的落叶，有没说出口的喜欢，有一直都在的陪伴。
江叙举着相机，蹲在地上给画拍照，镜头里刚好框住林砚和沈亦舟的身影——林砚正踮着脚碰糖纸星星，沈亦舟伸手扶着她的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糖炒栗子。他按下快门，把这张照片存进单独的相册，名字叫“第十二排的秋”。
“我去给你们买水。”江叙放下相机，转身走出礼堂——他怕再拍下去，会忍不住把镜头只对着林砚，怕藏在心里的喜欢，会从眼里漏出来。
走到礼堂门口，他看见那片写着“林砚”的叶子被风吹落在地上，赶紧弯腰捡起来，指尖蹭过上面的字迹，心里有点涩。他把叶子夹进随身的笔记本里，刚好夹在去年运动会时林砚给他递的纸巾旁边——那纸巾上还留着点她的笔迹，写着“江叙，加油”。
沈亦舟看着江叙走出礼堂，才低头对林砚说：“他刚才在给你拍单人照，拍了好多张。”
林砚愣了愣，想起江叙刚才蹲在地上的样子，想起他递书签时耳尖的红，想起他每次都抢着帮忙的动作，忽然心里有点软：“江叙真好，总是帮我们做事。”
“嗯，他一直都很好。”沈亦舟握着她的手，指尖碰了碰她卫衣的袖口，“就像这秋天的落叶，不声不响，却把最好的都给了别人。”
江叙回来时，手里拎着三瓶水，还带了袋烤红薯——是校门口老奶奶卖的，林砚去年说过甜。他把红薯递给林砚，笑着说：“刚烤好的，趁热吃，比糖炒栗子甜。”
林砚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睛：“江叙，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猜的。”江叙挠了挠头，没说自己早上特意问了老奶奶，说要等最甜的那一炉，“你们快吃，我再去拍几张画。”
他转身走进礼堂，镜头对着画框，却忍不住把画面往林砚的方向偏——她正举着红薯给沈亦舟咬，嘴角沾着点红薯泥，沈亦舟伸手帮她擦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江叙按下快门，心里忽然暖暖的，觉得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画展快结束时，美术老师把林砚的画取下来，递给她：“这幅画获奖了，下周要送去市里参展，记得把画框上的星星和书签取下来，别弄丢了。”
林砚小心翼翼地取下糖纸星星和书签，刚要放进包里，江叙忽然说：“我帮你收着吧，我笔记本里有专门的地方。”
他把星星和书签夹进笔记本，放在写着“林砚”的叶子旁边，轻轻拍了拍封面：“放心，丢不了。”
夕阳落在礼堂的窗户上，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砚手里攥着烤红薯，沈亦舟手里拎着画框，江叙手里捧着笔记本，秋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烤红薯的甜，带着樟树叶的香，像是在说：第十二排的故事，还在继续；第十二排的人，永远都在。
走出礼堂时，林砚忽然回头，看着那排樟树叶装饰，笑着对江叙说：“明年秋天，我们还要一起弄这个，好不好？”
江叙点头，眼里亮得像星星：“好，明年我给你做更多的书签，写更多的字。”
沈亦舟握着林砚的手，看着江叙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真好——有暖烘烘的红薯，有甜丝丝的栗子，有藏在落叶里的喜欢，有一直都在的三个人，有季风吹不到的第十二排，和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故事。
江叙走在最后面，看着林砚和沈亦舟并肩走在前面，手里的笔记本贴着胸口，里面夹着落叶，夹着书签，夹着没说出口的喜欢，夹着第十二排的秋天。他忽然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能看着她笑，看着她幸福，看着她身边有值得的人，就够了——就像秋天的落叶，落在地上，滋养着树，看着树长得更高，开得更茂，就很满足。
晚风里，樟树叶又落了几片，飘落在第十二排的桌角，像在等着明年的春天，等着明年的季风，等着明年的他们，再一起写新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