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钢笔字
周一的早读课,第十二排的座位依旧空着。
林砚把新钢笔别在口袋里,指尖先碰到的是半块小太阳橡皮——她每天都带着,和桌角那半块遥遥相对。苏晓把热腾腾的豆浆放在她桌角,目光扫过空座位:“昨天我去办公室,听见班主任说沈亦舟邻市的学校找好了,下周就开学。”
笔尖在语文课本上顿了顿,林砚想起那张画右下角的字,低头把“季风吹到第十二排”写在草稿纸顶端,一笔一画,和沈亦舟的字迹慢慢重合。江叙抱着画夹路过,往她桌上放了张速写:是第十二排的窗户,窗台上摆着半块橡皮,风掀起窗帘,像在碰那道浅浅的钢笔划痕。
“他上周给我发消息了,说那边美术老师夸他旧钢笔字好看。”江叙戳了戳画纸上的窗户,“还让我帮你带句话,说邻市的季风比这边晚来半个月。”
林砚攥着速写纸,突然想起沈亦舟低头写字的样子——旧钢笔在纸上划过,总比别人慢半拍,却每个笔画都扎实。她摸出书包里的练习册,翻开夹着画的那页,画纸边缘已经被摸得发毛,画中旧钢笔的缺口处,她添了道小小的太阳纹,和橡皮上的图案一样。
午休时,林砚抱着练习册去了美术室。画板上还留着沈亦舟没画完的静物——蓝色矿泉水瓶旁边,放着支用铅笔勾的旧钢笔。她拿起炭笔,在空白处补了个小小的身影:女孩坐在第十二排,手里握着新钢笔,笔尖对着窗外,好像在等风来。
“在补他的画?”美术老师走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上周沈亦舟舅舅来搬东西,说这个让我转交给你,说是他收拾抽屉时发现的。”
信封上没有字,只在封口处画了支带缺口的旧钢笔。林砚拆开,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速写:是她早读时低头写字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桌角露出半块橡皮,画的背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新钢笔别总攥太紧,墨水会洇纸——就像那天你草稿纸上的墨团。”
笔尖顿了顿,林砚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速写纸上。她想起那天在校门口,他塞给她新钢笔时的样子,想起他指腹碰她眼角的温度,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笔尖的墨里。
放学时,林砚走到第十二排,把信封夹进练习册,又把新钢笔放在桌角那道划痕上——就像他还在时一样。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樟树的清香,她低头看见练习册上的字:“我等风,也等你。”
夕阳落在空座位上,林砚站了很久,直到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她才转身离开。口袋里的新钢笔和半块橡皮轻轻碰撞,像在说:季风吹得慢没关系,第十二排有人守着晨光,等那支旧钢笔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