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雨打窗棂，心事暗生

午后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着，忽然就滚过一阵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纸上，溅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虎娃抱着膝盖蹲在门槛上，盯着院角那株石榴芽发愁：“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把它冲坏啊？”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他皱成一团的小脸。

沈清辞正用桐油布把晒在院里的草药盖好，闻言回头笑：“它没那么娇弱，雨水能让根扎得更深呢。”话虽如此，她还是找了块木板挡在芽边，免得泥水溅上去。

萧玦从柴房抱来一捆干柴，往灶膛里添了几根，火星子“噼啪”跳着，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这雨怕是要下到夜里，”他看了眼窗外的雨帘，“晚饭煮点姜汤吧，免得着凉。”

沈清辞应着，转身去翻药箱找生姜，指尖刚碰到姜块，就听见虎娃“呀”地一声叫。原来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打湿了他放在窗台的木刻小人——那是他花了三天刻的，说是要送给邻村的小伙伴。

“别急。”沈清辞抽了块干布递过去，“先用布吸干水分，等雨停了拿到灶边烘烘就好，木头没那么容易坏。”她帮着虎娃擦拭木刻，指腹蹭过小人粗糙的衣角，忽然想起今早萧玦递给她的那本《草木图谱》，书页间夹着的薄荷叶片，边角已经有些卷了，却仍带着清苦的香。

灶膛里的火渐渐旺起来，锅里的水“咕嘟”冒泡。萧玦把生姜拍碎扔进锅里，又撒了把红糖，甜辣的气息很快漫了满院。他靠着灶台站着，目光落在沈清辞低垂的侧脸上——她正帮虎娃修理木刻小人断了的手臂，手指纤细，动作却稳当，断口处被她用细麻绳缠得整整齐齐。

“你手真巧。”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低。

沈清辞抬眸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那目光里没有平日的清冷，倒像灶膛里的火，带着点烫人的温度。她慌忙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瞎弄的，以前在家常帮我娘缝补东西。”

虎娃举着修好的木刻小人欢呼，全然没注意两人间的微妙气氛：“清辞姐太厉害了！等小芽长成树，我刻个更大的，摆在树底下！”

雨势渐急，屋檐下的水流成了帘，把院子分成两半。沈清辞搬了张竹凳坐在灶边，翻看萧玦带来的那本《草木图谱》，忽然发现夹着薄荷的那页，空白处多了几行小字，是萧玦的笔迹，写着“紫花地丁，生于溪畔湿地，性凉，可外敷”，字迹刚劲，却在结尾处顿了一下，像是犹豫了许久。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心里像被雨水浸过的泥土，软乎乎的。这时萧玦端着煮好的姜汤进来，碗沿冒着白汽，他把其中一碗递给她，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趁热喝。”他低声说，目光转向窗外，雨帘里，那株石榴芽被木板挡着，只露出一小截嫩茎，在风雨里轻轻摇晃，却始终没低下头。

虎娃捧着姜汤小口喝着，忽然指着窗外喊：“快看！雨里有个人影！”

三人同时望去，只见雨幕中，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正往院里走，蓑衣下摆滴着水，走到屋檐下抖了抖雨珠，露出李伯满是皱纹的脸：“清辞丫头，你爹托人捎了些新采的莲子来，说是给你熬粥吃。”

李伯把装莲子的布包递给沈清辞，又看了看萧玦，眼里带着笑意：“小萧也在啊？正好，你俩晚上没事的话，帮我把晒在谷场的麦秸收了，不然雨一泡就发霉了。”

萧玦立刻应声：“好，我们这就去。”

沈清辞看着布包里饱满的莲子，又看了看萧玦拿起蓑衣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雨声也没那么烦人了。虎娃还在念叨着木刻小人，灶膛里的火还在烧，姜汤的甜辣味混着莲子的清香，在雨雾里缠成一团，像极了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等萧玦和沈清辞披着蓑衣走进雨里，虎娃才发现，窗台那本《草木图谱》被风吹开，夹着薄荷的那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用铅笔描的芽苞图案，和院角那株石榴芽，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