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西坡采草,藤绊衣衫
晨露还没被太阳晒透时,沈清辞已经把竹篮挎在肩上。篮子里放着把小镰刀和块粗布巾,荷娘说夏枯草的茎秆脆,用镰刀割比手拽更齐整,布巾则是预备着擦汗的——西坡背阴,草里的潮气重,走一趟准会沾满身露水。
“虎娃呢?不是说卯时在老槐树下等?”她往院门外望了望,青石板上的露水映着晨光,像撒了层碎银。
萧玦正往腰间缠麻绳,闻言扬了扬下巴:“早被他姐拽着去牵驴了,说西坡路陡,让驴驮筐子。”他把最后一个饭团塞进她手里,“垫垫肚子,山上怕是要到晌午才能吃早饭。”
两人走到老槐树下时,荷娘正牵着头灰驴站在那里,驴背上搭着两个空竹筐,虎娃则蹲在地上,用树枝逗蚂蚁。见他们来,荷娘立刻笑了:“可算来了,再等会儿露水该干了,夏枯草就得蔫。”
虎娃蹦起来,手里举着个用草编的小蚱蜢:“清辞姐你看!我编的,像不像?”
“像极了。”沈清辞接过蚱蜢,草叶上的露水沾在指尖,凉丝丝的,“走了,再晚真要被露水打湿裤脚了。”
西坡的路比想象中更陡,土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夏枯草就藏在里面,灰绿色的叶子贴着地面,茎秆顶端顶着穗状的花,确实如荷娘所说,靠近根部的地方泛着点紫。
“就得找这种带紫边的,”荷娘弯腰割下一株,往沈清辞手里递,“你闻闻,有股清苦的药味,那才是正经能入药的。”
沈清辞学着她的样子割草,镰刀在手里不太顺手,割了几下就被草茎缠住。萧玦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镰刀,示范着用巧劲:“贴着根割,手腕别太硬。”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教她调整角度,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过来,烫得她指尖发颤。
“看明白了?”他松开手时,耳尖在晨光里微微发红。沈清辞点头,低头割草时,却总觉得手背还留着他的温度,连带着夏枯草的苦味里,都渗进了点说不清的甜。
虎娃在前面追蝴蝶,忽然喊起来:“萧大哥!这边有好大一片!”众人走过去,果然见坡上长满了夏枯草,穗子沉甸甸的,一看就是长得扎实的。
荷娘笑着说:“这下够泡好几缸水了,我家那口子总说上火,正好给他败败。”她往竹筐里塞着草,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那不是野杨梅?红得正好!”
萧玦眼睛一亮,放下镰刀就往那边走:“我去摘,你们在这儿等着。”灌木丛里的藤蔓缠得密,他拨开枝条时,裤腿被勾住了好几道口子,摘回来的杨梅却个个饱满,红得像小灯笼。
“先尝尝。”他往沈清辞手里放了颗,果皮上的绒毛蹭着她的掌心,微酸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时,忽然听见虎娃“哎哟”一声——原来是被藤蔓绊倒了,摔在草堆里,手里的竹筐滚出去老远,刚割的夏枯草撒了一地。
“慢点跑,”荷娘走过去拉他,见他裤腿被划破了,好在没出血,“跟你说过这边藤蔓多,偏不听。”
萧玦捡起竹筐,往里面重新装草,忽然“嘶”了一声——他的手背被藤蔓上的刺划了道血痕,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沈清辞赶紧从怀里掏出布巾,按住他的伤口:“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布巾上还沾着点夏枯草的草屑,蹭在他手背上,倒比药还管用似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没事,小伤。”萧玦想抽回手,却被她按住不放,只好任由她用布巾把伤口缠成个笨拙的结。荷娘在旁边看得直笑,用胳膊肘碰了碰虎娃,虎娃立刻心领神会,拉着她往别处走:“姐,那边好像有野草莓!”
坡上只剩下沈清辞和萧玦,夏枯草的苦味混着杨梅的酸香,在晨露里漫开来。他低头看着她专注打结的侧脸,忽然说:“等下摘完草,我去给你编个草帽,这边的茅草软,戴着凉快。”
沈清辞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映着满山的绿意,比夏枯草的穗子还亮。“好啊,”她低下头继续缠布巾,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编个带花的。”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个竹筐都装满了夏枯草,驴背上还挂着半袋野杨梅。往回走时,萧玦果然用茅草编了顶草帽,帽檐上别着朵紫色的野花,歪歪扭扭的,却看得沈清辞心里发暖。
虎娃跟在后面,数着竹筐里的草,忽然说:“清辞姐,萧大哥编草帽的时候,被虫子咬了三口都没动。”
萧玦的耳尖“腾”地红了,伸手揉乱虎娃的头发:“小孩子家别乱说。”
沈清辞把草帽往头上戴,野花的香气混着茅草的清香,漫得满鼻子都是。她回头看了看萧玦手背上的布巾结,又望了望远处的山影,忽然觉得这西坡的路虽然陡,却走得格外踏实——有会提醒你小心藤蔓的人,有会为你编草帽的人,连草里的刺,都像是为了让彼此靠得更近一点,才特意长出来的。
风穿过草叶,带着夏枯草的苦味,却吹不散心里悄悄漫开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