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夏蝉鸣渐稠,竹荫纳微凉
日头渐渐偏西,蝉鸣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倒像被晒得更烈,一声声撞在院墙上,又弹回来,把整个院子裹得密不透风。沈清辞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看着萧玦在井边劈柴。
他赤着胳膊,古铜色的脊背被汗水浸得发亮,斧头落下的力道很匀,每劈一下,木柴裂开的声音都能压过片刻蝉鸣。碎木屑溅起来,落在他脚边的青苔上,沾着点井水的潮气。
“歇会儿吧,劈这么多够烧两天了。”沈清辞扬声喊,蒲扇往他那边晃了晃,像是想把风递过去。
萧玦直起身,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汗珠顺着他下颌的线条往下掉:“趁天还亮,多劈点,省得明天耽误事。”他说着又举起斧头,“晚上做你爱吃的柴火烧土豆,劈细点好烧。”
沈清辞笑了笑,从竹篮里拿出个刚从菜园摘的黄瓜,用井水冲了冲,切成条放进盘子里,又调了点蒜泥醋汁:“先吃点黄瓜解解渴,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凉着呢。”
萧玦放下斧头走过来,拿起一根黄瓜蘸了蘸汁,咬下去咔嚓一声,凉意混着酸香直窜头顶,刚才劈柴的燥意消了大半。“你腌的蒜真够味,”他含糊地说,“比镇上卖的爽口。”
“那是,我放了点糖提鲜。”沈清辞也拿起一根,看着他胳膊上凸起的肌肉线条,被汗水映得像镀了层光,“下午虎娃来送了些新摘的桃,放在井里湃着了,等下捞出来吃。”
“他没说要跟咱们去后山?”萧玦挑眉。
“说了,我让他明天一早来,顺便叫上他姐,人多热闹。”沈清辞晃着蒲扇,“夏枯草该收了,再晚就老了,正好让他姐帮忙辨认辨认,她比咱们懂这些。”
萧玦点头,又拿起斧头往柴堆走去,只是这次动作慢了些,大概是黄瓜的凉意起了作用。葡萄藤的叶子被晒得有些蔫,却还是努力地撑开绿伞,把光影筛在地上,像块碎掉的翡翠。
沈清辞看着地上的光斑发愣,忽然听见院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看,是虎娃背着个竹篓站在那里,竹篓里装着些青绿色的果子。“清辞姐,我娘让我送点青梅来,说泡酒吧,今年雨水好,青梅特别酸。”
“快进来,刚从井里捞的黄瓜,尝尝。”沈清辞起身招呼他,“你姐呢?没跟你一起来?”
“我姐在后面摘菜呢,让我先送来。”虎娃把竹篓放在石桌上,拿起黄瓜就啃,“萧大哥劈柴呢?我来帮他。”说着就要往柴堆跑,被沈清辞拉住:“让他自己劈,你跟我说,后山的夏枯草是不是都长在坡上?”
“嗯,特别是西坡多,就是路有点陡,我姐说要带绳子去。”虎娃嚼着黄瓜,“对了,我娘说泡青梅酒要放冰糖,咱们家还有大半罐,等下我拿来。”
正说着,虎娃的姐姐荷娘挎着个菜篮进来了,篮子里装着刚摘的茄子和辣椒,看见沈清辞就笑:“清辞妹子,听说你们要去采夏枯草?我跟你说,得选那种叶子发灰的,茎秆带点紫的才有效,别采错了。”
“太好了,正怕认错呢。”沈清辞拉着荷娘的手,“快坐,喝口水。”
萧玦见来了客人,把斧头放下,去井边打了桶凉水,用瓢舀着喝了几口,水珠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没入衣领。荷娘看了一眼,对沈清辞笑道:“萧大哥真是能干,这柴劈得比镇上的樵夫还好。”
沈清辞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道:“他就这点用处了。”
萧玦闻言,从井里捞出湃着的桃子,用刀切开,递了块最大的给荷娘:“尝尝,甜得很。”
夕阳把院子染成橘红色,蝉鸣渐渐变得慵懒。荷娘教沈清辞辨认夏枯草的样子,虎娃跟萧玦讨论着明天去后山的路线,葡萄架下的光影慢慢拉长,混着黄瓜的清香、青梅的酸涩和柴火的味道,酿成了夏天独有的气息。
沈清辞咬了口桃子,汁水顺着手指往下滴,萧玦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温度带着井水的凉。她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里面盛着晚霞,比天上的还亮。
“明天早点起,”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笑意,“别又赖床。”
“才不会。”沈清辞撇嘴,却把桃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想着明天种在后院试试。
荷娘和虎娃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萧玦送他们到门口,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冰糖,想必是虎娃特意拿来的。
“把青梅洗出来吧,今晚就泡上。”萧玦往缸里倒着井水,“我去烧火,晚上煮茄子辣椒。”
沈清辞应着,把青梅倒进盆里,一个个仔细地洗着。蝉鸣还在继续,却像是被夜色浸软了,不再那么刺耳。她看着萧玦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听着锅里茄子咕嘟的声响,忽然觉得,这样的夏天真好,有聒噪的蝉,有冰凉的井水果,有会帮你擦手的人,还有明天要一起去采的夏枯草。
日子就像这泡青梅酒,现在看着酸,等过些日子,就该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