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瑾心棠意

第40章：瑾心棠意

沐雨棠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流淌了许久，才渐渐止住。她依旧靠着许南瑾的臂膀，没有抬头，只是抓着他衣袖的手指，稍稍松了些力道。许南瑾也保持着蹲踞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依靠，掌心传来的温热和肩头衣衫的湿意，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

后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棠梨树新叶的沙沙声，以及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声。方才那番情绪的剧烈宣泄，仿佛耗尽了沐雨棠所有的力气，也冲垮了横亘在两人之间因分离而产生的无形隔膜。

“……你黑了，也瘦了。”良久，沐雨棠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已恢复了平日的语调，只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

许南瑾心中一暖，低声道：“路途奔波，无妨。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疼惜，“才是清减了许多。棠卿，这大半年，你受苦了。”

沐雨棠轻轻摇了摇头，终于抬起头来。泪痕未干，眼眶依旧泛红，但那双眸子却清亮如水，直视着他：“苦是苦了些，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她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坐直了身子，目光掠过他清瘦的面庞，落在他沉静的眼眸深处，“你在京城的事，陈少安都告诉我们了。殿试直言，御前拒婚……许南瑾，你……”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动容：“你怎么敢……那可是皇上，是柳家……”

许南瑾看着她眼中那份混杂着后怕与骄傲的复杂情绪，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微凉的手。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任由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指尖。

“因为承诺过你。”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因为……你值得。”他握紧了她的手，“功名利禄，锦绣前程，若要以背弃信义、辜负真心为代价，于我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毫无意义。棠卿，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这朴实无华，却字字千钧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沐雨棠的四肢百骸。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真诚与深情，这大半年来的所有委屈、不安、猜疑，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她反手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带着泪痕却无比真实的浅笑：“傻子……”

这一声轻嗔，带着无限的缱绻与释然。

许南瑾也笑了，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与风尘，仿佛又变回了当初私塾里那个清俊的少年，只是眼神里，多了历经世事后的沉稳与坚定。

“那坛棠梨酒，”沐雨棠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角落那个被她用棉絮小心包裹着的酒坛，“我试着酿的，不知……味道如何。本想等你回来……”她声音渐低，带着一丝赧然。

“定是好的。”许南瑾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待我正式向先生提亲之后，我们再共饮，可好？”

沐雨棠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阳光正好，棠梨树下，两人双手交握，相视而笑。过往的阴霾与苦难，似乎都在这静谧的春光里，化为了滋养未来的养分。

瑾心如玉，终不负棠意深深。

千帆过尽，唯有彼此，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