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剑起寒城
白扶疏在江湖上辗转数日,终于在一处名为“听风楼”的酒肆堵住了卫栖鹤。
他正临窗而坐,自斟自饮,见白扶疏推门而入,只是抬眸淡淡瞥了一眼,仿佛早已知晓她会来。
“卫先生。”白扶疏走到桌前,开门见山,“那封信对我很重要,还请归还。”
卫栖鹤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中漾出涟漪:“白小姐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就凭萧策的所作所为,不配拥有那封信。”白扶疏目光坦荡,“他构陷忠良,滥杀无辜,那封信是揭穿他阴谋的关键,也是告慰死者的凭证。”
“阴谋?凭证?”卫栖鹤轻笑出声,“江湖事,朝堂事,于我而言,不过是场热闹。我留着那封信,不过是觉得它还有点用,至于给谁,全看我心情。”
他放下酒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白小姐的面子,我不能给。请回吧。”
话音落,他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酒肆后门,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酒香。白扶疏看着空荡的座位,指尖冰凉——卫栖鹤态度坚决,看来想从他手中拿回信,难如登天。
而此时的京城,坏消息如惊雷般炸响。
萧策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言说雾家主在天牢中“拒不认罪,反而辱骂圣上”,本就对雾家容下白扶疏而降低好感的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下旨——赐死雾家主,午时问斩。
消息传到雾府,雾微竹正在给玄砚秋处理打探消息时被暗卫所伤的手臂,闻言猛地抬头,手中的药瓶“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不可能……爹不会的……”她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眼泪汹涌而出。
玄砚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微竹,你别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我们一定能为伯父报仇……”
“报仇?我爹都死了!”雾微竹挣脱他的手,声音凄厉,“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像刀子一样,扎在玄砚秋心上,也扎在所有关心雾家的人心里。
午时三刻,天牢方向传来一声炮响,宣告着雾家主的死讯。那一刻,白扶疏恰好在回城的路上,听到炮响的瞬间,她猛地顿住脚步,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闷得喘不过气。
是她连累了雾家,连累了那个始终护着她的伯父。
滔天的愤怒与愧疚涌上心头,白扶疏调转方向,提着弦清剑,一步步走向萧策的府邸。
萧策正在书房处理军务,听闻白扶疏单枪匹马闯了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放下笔,起身走到院中,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女子,语气平淡:“你倒是比我想的更不怕死。”
“是你杀了雾伯父。”白扶疏的声音冰冷,握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是皇上赐死的,与我何干?”萧策摊手,一脸无辜,“再说,雾家主通敌叛国,本就该死。”
“你撒谎!”白扶疏怒喝一声,弦清剑出鞘,剑尖直指萧策,“你构陷白家,害死雾伯父,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血?萧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萧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挥了挥手:“不知好歹!给我拿下!”
周围埋伏的暗卫立刻涌上,刀剑齐出,直逼白扶疏要害。白扶疏虽有伤在身,却丝毫不惧,弦清剑舞得如银蛇狂舞,一时间竟逼退了数名暗卫。
可暗卫源源不断地涌上,她渐渐体力不支,肩头的旧伤被牵扯,疼得她眼前发黑。就在一柄长刀即将砍中她后背时,萧策忽然厉声喝道:“住手!”
暗卫们齐齐停手,不解地看向萧策。
他盯着白扶疏苍白的脸,刚才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南汐的身影——那日南汐拦在暗卫面前,说“白扶疏我要护”时的决绝,与此刻白扶疏眼中的倔强,竟有几分相似。
若是杀了白扶疏,南汐会怎样?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萧策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放她走。”
暗卫们愣住了,却不敢违抗命令,缓缓退开一条通路。
白扶疏也有些诧异,不明白萧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她没有多想,径直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萧策才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转身回了书房,将桌上的文房四宝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他竟然因为南汐,放过了白扶疏——那个差点毁了他一切的人。
而逃出萧府的白扶疏,靠在街角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雾家主的死,萧策的反常,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几乎窒息。
她抬头望向雾府的方向,那里正传来隐约的哭声。她知道,雾微竹此刻一定痛不欲生。
“雾伯父,微竹……对不起。”白扶疏低声呢喃,眼泪终于滑落。
这场恩怨,已沾满了太多鲜血。她不能再退缩,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让萧策付出代价。
她擦干眼泪,握紧弦清剑,朝着卫栖鹤可能出现的方向走去。无论如何,她必须拿到那封信——那是她唯一能为雾家主,为所有枉死者做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