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心隙函危

静思苑的门被推开时,南汐正坐在窗边磨短刃。刀刃划过青石的声音单调而刺耳,像是在切割着空气中的沉默。

萧策站在门口,玄色的披风上还沾着夜露,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别闹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磨得发亮的刀刃上,“想好了?要一直这样对着我?”

南汐抬眸,眼神冷得像冰:“将军若是来问罪,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我接着便是。”

“我要杀你,早在你放走白扶疏时就动手了。”萧策的指尖轻轻拂过窗台上枯萎的花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南汐,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在你心里,我和她,到底谁更重要?”

南汐握着短刃的手猛地收紧,指腹被刀刃硌得生疼:“将军救过我的命,我记一辈子。但白扶疏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就选择背叛我?”萧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你明知道白扶疏的身份,明知道她要是带走那封信会毁了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本就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上!”南汐也站了起来,短刃“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萧策,你醒醒吧!当年的蛮族之乱,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现在抓雾家主,逼白扶疏,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萧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他死死盯着南汐,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两个互相牵绊却又背道而驰的人。南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她终究还是说了最伤人的话。

而废弃的驿站里,气氛同样凝重。

“我们不能再等了!”玄砚秋攥着拳头,看着雾微竹日渐憔悴的脸,心像被火烧一样,“我爹要是再不醒,雾伯父在天牢里……”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玄珩打断他,目光落在白扶疏身上,“那封信虽是关键,但萧策在皇上面前深得信任,又极会狡辩,仅凭一封信,不仅定不了他的罪,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彻底撕毁所有证据。”

白扶疏点头,指尖轻抚着空荡的腰间——那封信已被她藏在更隐秘的地方:“我们必须找到柳承宗当年的账本,还有萧策父亲与朝中大臣的密函,三者合一,才能让皇上彻底相信。”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玄珩瞬间起身,渊止剑出鞘,警惕地望向门口:“谁?”

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落下,落在驿站中央。男子手持折扇,面容俊雅,眼神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正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卫栖鹤。

“卫栖鹤?”白扶疏心头一紧,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行事随心所欲,没人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

卫栖鹤没看她,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玄珩身上:“摄政王藏东西的本事,倒是退步了。”他缓缓摊开手,掌心躺着的,正是那个装着血信的竹筒!

“你!”玄珩脸色骤变,挥剑便要上前,却被卫栖鹤轻易避开。

“别动手。”卫栖鹤轻笑一声,折扇轻点竹筒,“这东西,现在在我手里。”

白扶疏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卫大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绝不推辞。”

“我想要什么,现在还没想好。”卫栖鹤将竹筒揣进怀里,身影一晃,已到了门口,“不过,总会想起来的。”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玄珩与白扶疏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卫栖鹤拿走信,绝不会是为了帮他们,更可能……

“他会去找萧策。”白扶疏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萧策若拿到信,定会销毁证据,甚至反咬我们一口。”

而此时的萧策府,卫栖鹤果然如他们所料,坐在了萧策对面。

“萧将军,好久不见。”卫栖鹤将竹筒放在桌上,推到萧策面前,“这个,你应该很感兴趣。”

萧策的目光落在竹筒上,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找了许久的血信!他抬眸看向卫栖鹤,眼中带着审视:“你想换什么?”

“不着急。”卫栖鹤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等我想好了,自然会来找将军要。”他站起身,折扇轻摇,“这封信,先放我这,等将军什么时候‘值得’我交换了,再说不迟。”

萧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卫栖鹤的心思,他猜不透,但他知道,这封信落在卫栖鹤手里,比落在白扶疏那里更危险——那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他必须尽快找到卫栖鹤想要的东西,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驿站里,玄珩已开始布置:“砚秋,你带微竹去北境找柳承宗的旧部,务必拿到账本;我去查萧策父亲的密函,当年负责传递消息的信使,或许还活着;扶疏,你……”

“我去会会卫栖鹤。”白扶疏接过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或许我能从他那里找到突破口。”

玄珩皱眉:“太危险了。”

“现在没有退路了。”白扶疏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信不能落在萧策手里,雾伯父不能有事,我们更不能输。”

夜色渐深,三人兵分三路,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为了心中的道义与牵挂,必须走下去。

而被关在静思苑的南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推开窗,望着天边那轮残月,轻轻叹了口气。这场席卷了所有人的风暴,终究要以最惨烈的方式,迎来终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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