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南疆圣蛊
七月初三辰时，城南驿馆。
阿木尔率十二名黑袍扈从入京，未走礼部报备流程，而是持西域楼兰王庭"祭医"令牌直闯城门。令牌正面是血色蛊纹，背面刻"蚀骨"二字，守城校尉不敢阻拦，快马报至兵部。
苏微在医馆密室接赵五传讯："少主，南疆来人，目标直指东宫血咒与万蛊之王。此人名为阿木尔，是楼兰大祭司亲传弟子，精通续命蛊与噬魂蛊，传闻他入中原只为寻回失落圣蛊。"
苏微指尖在案几轻叩："圣蛊？"
她想起母亲手札最后一页："万蛊之王为沈氏护族圣蛊，然其本源出自楼兰，若遇楼兰圣蛊，或臣服，或反噬，皆在一念。"
她心口沉寂的万蛊之王微微一颤，传来前所未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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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东宫正殿。
萧珩之听完皇城司禀报，脸色阴沉如水。
"南疆圣蛊传人……"他冷笑，"二十年前楼兰助萧氏夺位，如今又派人来，是想要回血咒的控制权，还是想要孤的命？"
他起身，按住心口——因命格相连，他能清晰感知到苏微体内万蛊之王的沉寂，那是一种濒死的寂静，让他比寒咒发作时更恐慌。
"冷轩。"他开口，声音沙哑，"备驾，孤要亲自陪苏微赴约。"
冷轩跪地："殿下，南疆来者不善，您千金之躯，不可涉险。"
"孤的命，早与她绑在一起。"萧珩之眼眸猩红，"她若被南疆所控，孤便是废人一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顿了顿，补道："传令，东宫暗卫倾巢出动，若南疆敢动她分毫，不必请示，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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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城南驿馆。
阿木尔未着中原服饰，黑袍上绣满血色图腾，银饰坠于腰间，行走时叮当作响，如催命符音。
苏微由萧珩之陪同入馆，身后跟着冷轩与十名暗卫。
阿木尔目光先落在萧珩之心口，准确无误地锁定血咒位置，而后转向苏微，在她心口处停驻——那里，万蛊之王虽沉寂，却仍有圣蛊气息。
"沈氏女。"阿木尔开口，汉语生硬，"你的蛊，快死了。"
苏微未答，只平静道："阁下持楼兰令牌入京，不知所为何事？"
"为圣蛊。"阿木尔直言不讳，"二十年前，楼兰将圣蛊一分为二，一半化血咒，一半赠沈氏。如今圣蛊衰微，大祭司命我取回，重铸楼兰荣光。"
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只青铜蛊皿，皿中趴着一只通体血红的圣蛊，形似蚕蛹，却比万蛊之王大出一倍。
"要么，你体内的臣服于我。"阿木尔眼神狂热，"要么，我杀了宿主，强行取出。"
萧珩之上前一步，挡在苏微身前："你敢。"
阿木尔瞥他一眼："殿下身上的血咒，便是此蛊所化。你以为，凭你凡人之躯，挡得住圣蛊吞噬？"
话音未落，他掌心圣蛊发出一声尖啸，血光暴涨，直扑苏微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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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蛊速度太快，冷轩拔剑不及。
苏微下意识闭眼，却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拽开。
是萧珩之。
他竟用自己的心口，迎上圣蛊。
"殿下！"冷轩嘶吼。
圣蛊触及萧珩之皮肤的瞬间，他体内的血咒骨牌发出黑光，与圣蛊血光碰撞。两种同源异主的蛊力在他体内撕扯，他当场呕血，面色青白交加。
但他死死抱着苏微，不让她受半分波及。
"孤的命，是孤的。"他盯着阿木尔，一字一句，"她的命，也是孤的。没有孤的允许，谁都不能取。"
圣蛊被血咒反震，哀鸣一声，退回蛊皿。
阿木尔眼神微变："命格相连……殿下竟以凡人之躯，承圣蛊反噬。"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趣。沈氏女，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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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尔收起圣蛊，道："圣蛊传人有规矩，不夺舍命之人。殿下以命相护，我便换个方式。"
他看向苏微："万蛊之王沉寂，是因本源受损。我能将其唤醒，但需代价。"
"什么代价？"苏微问。
"三滴心头血。"阿木尔道，"但不是殿下的，是你的。以沈氏纯血养蛊，可重铸本源。"
"不行！"萧珩之厉声拒绝。
"殿下每日饮她指尖血，何差这三滴心头血？"阿木尔冷笑，"再者，三日后，若万蛊之王不醒，她便会成为圣蛊祭品。殿下，您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苏微拉住萧珩之袖角，轻声道："民女愿。"
她抬眸，直视阿木尔："但阁下需答应民女两个条件。"
"说。"
"第一，助我救一人，她服龟息丹已二十八日，需圣蛊续命。"
"第二，"苏微顿了顿，指尖指向萧珩之，"解他血咒，需何条件？"
阿木尔眼神玩味："沈氏女，你胃口不小。"
"答不答应？"苏微寸步不让。
阿木尔沉默良久："三日后，子时，带那人至此。至于殿下血咒……"他看向萧珩之，"需殿下以太子印为信，承诺楼兰，百年不犯西域。否则，血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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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马车上，苏微因方才圣蛊威压，虚弱得连坐都困难。
萧珩之将她揽入怀中，动作极轻柔，像抱着易碎的瓷。
"你何时能为自己想想？"他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心头血，你也敢答应？"
"殿下不也敢以命挡蛊？"苏微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紊乱的心跳，竟有些恍惚。
萧珩之沉默，良久，他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苏微浑身一僵。
"孤不知道能护你多久。"他喃喃，"但孤知道，若你死了，孤也活不成。"
"这不是爱，殿下。"苏微闭眼，声音平静得残忍，"这只是命格相连的羁绊。"
"那就让这羁绊，缠一辈子。"萧珩之抱紧她，"三日后，孤陪你去。要心头血，先从孤的心口取。"
马车外，冷轩听着车内对话，攥紧剑柄。
他想起黑煞临死前的话："冷轩，你护得住她的人，护不住她的心。她不属于东宫，她属于……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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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回春医馆密室。
林伯将姨母"尸身"从玉棺中移出——那是一具蜡像，真身藏在密室暗格，以寒冰维持龟息状态。
"姑娘，姨母的龟息丹，只剩两日。"林伯老泪纵横，"若两日内拿不到圣蛊续命，便……"
苏微看着姨母苍白的脸，指尖嵌入掌心。
"两日内，我要让南疆圣蛊，认我为主。"她一字一句，"哪怕……献祭我自己。"
她取出那两枚暖玉，在烛光下拼合。
玉身严丝合缝，背面浮现楼兰古文——"以血饲蛊，以命换命"。
她心口的万蛊之王，沉寂中传来一丝哀鸣。
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