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韦氏反扑
六月二十七日清晨，回春医馆刚卸下门板，巷口便传来凄厉哭嚎。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扑倒在医馆门前，怀中抱着一具"尸体"——是个中年汉子，面色青紫，四肢僵硬，唇角渗着黑血，看似中毒身亡。
"天杀的苏微！还我儿命来！"老妪哭天抢地，"昨日我儿只是来医馆抓一副风寒药，回去服下便七窍流血而死！你这毒妇，庸医害人！"
围观百姓迅速聚集，指指点点。
苏微立于门槛内，素白医袍在晨风中微扬，脸色仍是换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静得像潭。
"老人家，您说令郎是服用我医馆的药致死？"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正是！"老妪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渣，"这就是证据！"
药渣散开，里头的药材确是风寒常用药，但其中混着一小撮黑色粉末。
苏微指尖一捻，便认出那是牵机引——与东宫药库查出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冷笑：韦氏这是狗急跳墙，连手法都懒得换了。
"既如此，民女需验尸。"她平静道，"若真是药石之过，民女愿以命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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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哭闹不过半个时辰，京兆尹王怀远便率衙役而至。
他骑高头大马，官服笔挺，腰间佩刀，一派清正廉明模样。但苏微看到他左手小指指甲泛青——那是长期接触牵机引解药的痕迹。
"苏氏，有人告你庸医害人，致使无辜百姓惨死。"王怀远声如洪钟，"本官依法拿人，搜检医馆，你可有异议？"
他话音未落，衙役已要冲入。
苏微抬手，袖中传讯蛊母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是给冷轩的信号。
她挡在门前："大人要搜馆，可有搜查令？"
"人命关天，事急从权！"王怀远冷笑，"莫非你心虚？"
他挥手："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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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刚要动手，一声冷喝从巷口传来："谁敢！"
冷轩一身巡街校尉的灰扑扑官服，腰间佩刀却仍是东宫制式。他身后跟着十名暗卫，虽未着甲，但肃杀之气，令衙役们瞬间僵住。
"王大人。"冷轩上前，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声音却冷得像冰，"苏姑娘是殿下救命恩人，东宫有令，任何人不得滋扰。"
王怀远脸色微变："冷校尉，你这是要阻扰司法？"
"不敢。"冷轩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正是萧珩之亲赐的"东宫密令"，"殿下有旨，苏姑娘涉任何案件，需由东宫直审，京兆尹府无权过问。"
王怀远骑虎难下。
他敢动苏微，却不敢动东宫令。
僵持之际，苏微开口："大人既怀疑民女，民女愿当众验尸，以证清白。"
她走到"尸体"旁，指尖银针现，对准汉子眉心"印堂穴"，猛地刺入。
银针入体，那"尸体"竟猛地睁眼，咳出一口黑血。
围观百姓哗然。
"假死药，三日为期。"苏微平静道，"这位壮士服下的牵机引，剂量恰好致假死，再配以此药，可瞒天过海。"
她银针再探，从汉子指甲缝里，挑出一丝黑色粉末："这牵机引，与东宫药库查出的，同源同脉。大人可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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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远额角青筋暴跳，正欲强辩，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萧珩之玄色大氅，策马而至。
他面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却凌厉得骇人。他翻身下马，未看王怀远，只走到苏微面前，上下打量，确认她无伤，才转头看向那"复生"的汉子。
"你指控苏姑娘下毒，可有人证物证？"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汉子眼神躲闪："我……我娘就是人证！"
那老妪瘫坐在地，面如土色。
萧珩之冷笑："既然如此，便一同带往东宫暗狱，孤亲自审。"
他挥手，暗卫立刻将老妪与汉子押下。
王怀远急了："殿下，此案在京兆尹府辖内……"
"孤的救命恩人，便是东宫的人。"萧珩之打断他，"东宫的人，还轮不到你京兆尹来审。"
他走到王怀远面前，居高临下："你左手小指的青黑，是牵机引解药的痕迹。王大人，你近日，去过韦氏药铺？"
王怀远脸色煞白。
萧珩之没再理会，只牵起苏微的手，在众目睽睽下，将她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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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暗狱，不比皇城司的堂皇，却更阴森可怖。
那汉子在酷刑下，很快招供——是韦通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配合演一出"庸医害人"的戏码，栽赃苏微。
老妪更是经不住吓，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是韦大人……韦大人说，苏微是妖女，迷惑了太子，要为民除害……"
口供画押，铁证如山。
萧珩之将供词甩在韦通面前时，后者正在宗祠议事。
"韦大人，好一个为民除害。"萧珩之笑得如修罗，"孤的救命恩人，在你眼中，便是妖女？"
韦通跪地叩首："殿下明鉴！这都是那刁民诬告！韦氏忠心……"
"忠心到在东宫药库下牵机引？忠心到买通御史弹劾孤？忠心到在太庙安插刺客？"萧珩之句句如刀，"韦通，你当孤是傻子？"
他挥手，暗卫将韦氏宗祠团团围住。
"从今日起，韦氏一族，禁足待查。违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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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苏微回到医馆。
林伯为她换下被冷汗浸透的医袍，心疼道："姑娘今日太险了。"
"不险。"苏微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韦氏不跳，我如何抓得住他们的尾巴？"
"可太子殿下……"
"他护我，是因我与他命格相连。"苏微打断，声音冷得像冰，"他若知我是沈氏女，这庇护，便会成最利的刀。"
她心口隐隐作痛，不知是蛊王反噬，还是……因他当众牵起她手时，那掌心的温度。
她闭上眼，将那丝悸动强行压下。
"林伯，传讯赵五，盯紧韦氏宗祠。"她低声道，"韦通不会坐以待毙，他必会反击。而反击的筹码……"
她睁开眼，眸光如炬："便是姨母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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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皇城司突然接到密报——玉妃殿走水，娘娘尸身被烧得面目全非。
但火场中，寻到一枚半焦的暖玉碎片，上面刻着半个"宫"字。
韦通如获至宝，立刻联合御史台，上奏"玉妃死因蹊跷，疑似被妖女苏微用蛊术害死，毁尸灭迹"。
奏折递到御案时，萧景渊只看了一眼，便批红："准，开棺验尸。"
东宫，萧珩之接到旨意，脸色铁青。
他看向偏殿——苏微刚睡下，脸色苍白如纸。
他想起她今日被围住时，冷静破局的样子；想起她看王怀远时，眼底淬冰的恨意；想起她被他牵起手时，指尖那一瞬的颤抖。
"冷轩。"他开口，声音沉得像铅，"传孤令，明日开棺，苏微必须到场。"
"殿下？"
"孤要看看，她见到姨母的'尸身'时，会是什么表情。"
窗外，月色如霜，照在圣旨上"开棺验尸"四个字，也照在苏微沉睡的脸上。
而她的枕边，那枚与姨母一对的暖玉，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莹光，仿佛在回应远方的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