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身份疑云
子时三刻，东宫寝殿烛火幽微。
萧珩之坐在榻边，指尖还残留着苏微齿痕——她痛极时咬的那一口，深可见骨，血已凝成暗红痂痕。
但他此刻无心顾及。
他闭目回想喂血时的触感：他的血滴入她口中，却未直达胃腑，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引向她心口。那里盘踞着一团金光，如活物般贪婪吞噬，随即发出满足的嗡鸣。
那不是寻常医女该有的东西。
那是蛊。高阶蛊王。
"冷轩。"他开口，声音因寒症初愈而沙哑。
冷轩跪于榻外，额头触地："殿下。"
"你查到的户籍，可还存疑？"萧珩之睁眼，眸光如刀。
"户籍文书崭新，墨迹未干，显是事后补造。"冷轩如实回禀，"苏眉之名，与沈氏公主化名同音。且她用药之精准，不似民间路数。"
萧珩之摩挲青铜玉佩，那是与苏微一对的信物。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龙纹仿佛活物游动。
"她救孤时，体内有东西，吞了孤的血。"他一字一顿，"不是人，是蛊。"
冷轩后背一僵，想起那枚抑蛊丹，想起藏书阁中苏微"信赖"的眼神。
"殿下，属下……再去查。"
"不必。"萧珩之抬手，"孤要亲自验。"
他起身，从暗格取出一枚银针——针尖中空，内藏"验血蛊"。此蛊可辨血脉，若苏微是沈氏女，蛊虫必会狂躁。
他走向偏殿，步履无声，如暗夜中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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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苏微"昏睡"未醒。
她感知到萧珩之靠近，立刻催动体内仅剩的一丝万蛊之王气息，将蛊王本源压缩至心口最深处，同时让经脉呈现出"气血两虚、脉象紊乱"的假象。
这是医女该有的模样，不是蛊师。
萧珩之坐于榻边，指尖搭上她腕脉。
验血蛊顺着银针钻入她经络，刚游走三寸，便被万蛊之王的威压震慑，僵死在她腕部穴位。
萧珩之皱眉——验血蛊死了，说明她体内有更高阶蛊物，但也可能是她气血太虚，蛊虫无法存活。
他想起太医局院正的话："苏姑娘为救殿下，耗尽心血，脉象已呈油尽灯枯之相。"
疑虑与心疼，在他心中拉扯。
他终究没再试探，只将银针收起，为她掖好被角。
转身时，他低声道："无论你是何人，孤的命，是你给的。孤信你。"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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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初，冷轩跪于东宫暗狱。
他自请责罚，杖五十。
萧珩之没允，只丢给他一份卷宗："刺客是废太子死士，但他们能混入祭司队伍，必是韦氏暗中放行。你去查，韦氏与废太子，如今还剩多少勾连。"
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是试探。
冷轩叩首："属下万死，必不辱命。"
他退下时，萧珩之又道："苏姑娘的暗卫，今后由你亲自安排。她若少一根头发，你提头来见。"
冷轩心头一震。
殿下这是在告诉他——我仍信你，但你必须证明，你的忠诚，只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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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皇城司突传急报——韦氏族老韦通，联合御史台，弹劾玉妃"暴毙可疑"，要求开棺验尸，查明是否与"妖女苏微"有关。
他们怀疑，苏微用蛊术害死玉妃，意图断绝东宫与江东士族的联系。
萧珩之接到弹劾折子时，脸色铁青。
玉妃是沈玉容，是苏微的姨母。她龟息丹假死之事，若被韦氏查破，苏微的身份便彻底曝光。
他立刻传召苏微。
苏微"虚弱"地入殿，听完事由，立刻跪下："殿下，民女愿以性命担保，玉妃娘娘之死，与民女无关。"
"孤信你。"萧珩之道，"但韦氏不信。御史台已上奏父皇，明日便会开棺。"
他盯着她："你可有办法，让尸体，验不出破绽？"
这是试探，也是机会。
苏微抬眸，直视他："有。但需殿下，给民女一滴指尖血。"
萧珩之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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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要的，不是普通血。
她要的是萧珩之的心头血——需他自愿刺破心口，取三滴血，滴入玉佩，再喂给万蛊之王。
此举可让蛊王认他为主，共享命格，从而压制怨灵，续命三个月。
代价是，萧珩之会虚弱十日，且与她的命，从此牵连。
"你可知，你在要求什么？"萧珩之声音冷得像冰。
"民女知道。"苏微叩首，"殿下可以不允。但玉妃娘娘开棺后，韦氏必会查出她体内有蛊虫痕迹，继而牵连殿下。殿下救民女一命，民女愿为殿下，担下这风险。"
她这是将选择权抛回给他。
若他允，便是与她性命相连，从此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若他不允，玉妃之事败露，苏微身份曝光，他的解药也没了。
萧珩之凝视她良久，忽然笑了："好一个担下风险。孤允了。"
他拔出随身匕首，刀刃薄如蝉翼，对准心口。
"殿下！"刘德惊呼。
"退下。"萧珩之喝道。
他刺入心口，三滴血滚落，滴入青铜玉佩。玉佩发出微光，龙纹与凤纹交缠，竟隐隐合一。
苏微将玉佩按在心口，万蛊之王感受到萧珩之的血脉，发出满足的嗡鸣，怨灵被压制，金光重亮。
她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
萧珩之却因失血，晃了晃，冷轩立刻扶住他。
"殿下，您与民女的命，从此相连了。"苏微轻声道。
"孤知道。"萧珩之看着她，眼神复杂，"孤也想知道，这命，你打算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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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暗狱中的赵全，传来最后一份传讯。
他已被韦氏擒获，严刑拷打下，咬舌自尽。死前，他用指甲在牢房墙上刻下暗文，被暗线拓下，传给苏微。
那是一份地图——沈氏密库的位置，在江南镜湖底，需用两块暖玉合一，才能开启。
而开启密库的代价是，献祭一名沈氏纯血之人的心脉。
苏微看着地图，指节攥得发白。
姨母这是在告诉她——若她身份曝光，无路可退，便用密库里的东西，与萧氏同归于尽。
而那颗被献祭的心脉，可以是她自己的，也可以是……萧珩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