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你这个疯子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撕破了地下实验室的死寂。应急灯投下惨红的光晕，在弥漫的硝烟和闪烁的电火花中疯狂摇曳，将一切染上末日般的血色。
“走！！！”
许兮的嘶吼声在爆炸的余波和警报的尖啸中显得微弱而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死死攥着江烬滚烫而剧烈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踉跄着冲向那条来时的金属通道！
江烬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撕裂般的剧痛和脑中疯狂冲撞的冰冷指令与破碎记忆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撑爆！他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混乱和痛苦，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攻击、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却又被那只冰冷而坚定的手和耳边那破碎却熟悉的嘶吼声死死拽住，拖向未知的方向！
“拦住他们！”楚聿冰冷含怒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失去了之前的从容。
脚步声和武器上膛声从四面八方逼近！
“滚开！！！”许兮头也不回，反手举枪，对着身后追兵的大致方向疯狂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击打在合金墙壁和仪器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跳弹，暂时压制了对方的脚步！
她根本不去看是否命中，只是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求生的本能，拖着江烬，一头撞进了那条昏暗的金属通道！
通道内应急灯的光芒更加昏暗，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成扭曲晃动的鬼影。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
“呃啊——！”江烬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几乎要挣脱许兮的手！那注入他体内的药物和强行激活的本能，仍在疯狂地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江烬！看着我！”许兮猛地回头，对着他嘶声呐喊，另一只手狠狠掐入他手臂的伤口！
剧烈的刺痛让江烬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睛对上了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亮得骇人、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眼睛！
那眼神……像一道微弱却尖锐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他沸腾混乱的脑海深处！
一个极其模糊的、破碎的画面闪过——黑暗的巷子，冰冷的雨水，她同样绝望而疯狂地抱着他，嘶吼着他的名字……
“走……！”他喉咙里挤出一個破碎的音节，不再是纯粹的咆哮，而是带着一丝极其艰难的、挣扎的意味。他反手猛地抓住许兮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不再是攻击，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要将她拖离危险的拉扯！
两人的角色瞬间调换！变成了江烬凭借着那被药物强行激发出的、恐怖的身体潜能，拖着许兮向前狂奔！
他的步伐踉跄而狂暴，如同受伤的猛兽，每一次踏地都仿佛要让通道震动！许兮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拽着前进，耳边风声呼啸，身后子弹破空声和追兵的怒吼声越来越近！
“左边！”许兮强忍着被拽扯的疼痛和眩晕，嘶声提醒着岔路的方向！
江烬根本不做思考，完全凭借着她指引的方向和身体的本能，猛地拐入左侧的支路！
“砰！砰！砰！”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狠狠凿在身后的通道壁上，留下深深的弹孔！
前方出现向上的应急梯！
“上去！”许兮大喊！
江烬低吼一声，猛地将许兮拦腰抱起，如同扔沙包一般，粗暴地将她甩上楼梯平台，自己则借着反冲力猛地向上跃起，手脚并用地疯狂攀爬！
他的动作狂野而高效，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洪荒凶兽！
许兮在平台上滚了一圈，毫不停留，爬起来继续向上冲！江烬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
梯顶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门！
“撞开它！”许兮侧身让开通道！
江烬眼中赤红光芒爆闪，没有任何减速，如同炮弹般合身狠狠撞了上去！
“轰——！！！”
厚重的金属防火门被他硬生生撞得扭曲变形，门锁崩飞！门板向外猛地弹开！
冰冷潮湿的新鲜空气瞬间涌入！外面是夜色和雨声！
两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出通道，重重摔在一条堆满废弃油桶的码头后巷泥泞地面上！冰冷的雨水瞬间浇打在滚烫的身体上！
“咳咳咳！”许兮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身后通道里追兵的脚步声和呐喊声已经逼近门口！
“吼——！！！”江烬却猛地发出一声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守护巢穴般，翻身爬起，挡在许兮和通道口之间！他随手抓起地上一根锈蚀沉重的铁棍，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即将涌出追兵的通道口，浑身散发出骇人的、要与一切来敌同归于尽的疯狂煞气！
“江烬！回来！走啊！”许兮心脏骤缩，嘶声喊道！
但江烬仿佛根本听不见，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肌肉紧绷，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
就在这时——
“咻——咻——咻——！”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从侧面的屋顶阴影中袭来！
不是子弹！是麻醉镖！
“噗！噗！噗！”
精准地命中了几名刚刚冲出通道口的追兵！那几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紧接着，更多的麻醉镖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不同角度射来，将后续涌出的追兵一一放倒！攻势凌厉而高效，瞬间压制了出口！
江烬猛地一怔，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警惕地看向四周的屋顶。
许兮也愣住了，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侧方仓库屋顶的阴影里，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无声地收起发射器，对着他们的方向，快速打出一连串复杂而精准的手语——
【跟我来！】【清除完成！】【安全通道！】【快！】
是“影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调动的？！
许兮的心脏狂跳，来不及细想！
“江烬！走！”她猛地拉住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警惕地盯着屋顶的江烬，指向手语指示的方向！
江烬赤红的眼睛狐疑地扫过屋顶那些黑影，又看向许兮，眼中的疯狂和混乱似乎消退了一丝，多了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残存的……信任？他不再犹豫，反手握住许兮的手，跟着她，踉跄着冲向巷子深处！
屋顶上，那几个“影手”成员如同鬼魅般悄然滑下，无声地落在他们身后，迅速而专业地清理着现场的痕迹和尸体，同时警惕地断后。
许兮拉着江烬，在雨夜和废弃集装箱的阴影中疯狂穿行，每一条岔路，每一个转角，都有提前清理好的痕迹和无声的指引手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早已为他们铺好了逃亡的路线！
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堆满腐烂渔网的码头死角，一艘没有任何灯光的小型快艇，如同幽灵般静静漂浮在漆黑的水面上。
一个穿着防水作战服、面容冷峻的男人站在艇上，对着他们打出“登船”的手势。
是阿伍！“影手”的核心队长之一！
许兮没有任何犹豫，拉着江烬，踉跄着踏着湿滑的码头边缘，跳上了摇晃的快艇。
江烬在踏上甲板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晃，一直强行压制的药物反噬和伤势骤然爆发，一口鲜血猛地喷出，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江烬！”许兮惊呼一声，死死抱住他沉重下滑的身体。
阿伍迅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江烬安置在艇舱内。
“开船！”阿伍对驾驶舱的队员低喝一声。
引擎发出压抑的低吼，快艇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的水道，迅速远离了那片依旧回荡着隐约警报声的码头。
艇舱内，光线昏暗。江烬躺在舱底，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混乱，身体因为痛苦而不时地抽搐着。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衣襟。
许兮跪坐在他身边，用颤抖的手徒劳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和微弱的心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阿伍递过来一个急救包，声音低沉而简洁：“兮姐，初步处理。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去绝对安全的地方。警方和‘公司’的人都被惊动了，全城都在戒严搜查。”
许兮猛地抬起头，看向阿伍，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眼神锐利如刀：“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谁的命令？”
阿伍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是……烬哥昏迷前留下的最高优先级应急指令。触发条件是……他的生命信号和您的信号同时消失超过一定时间，且位于极端危险区域。指令要求‘影手’不惜一切代价，优先确保您的安全，并……尝试救援他。”
许兮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江烬……他早就……？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还在计算着利益和规矩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的命，放在了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位置？甚至预设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酸涩和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眼前再次模糊一片。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江烬，指尖颤抖着，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颊。
这个傻子……这个疯子……
快艇在黑暗的水道上疾驰，劈波斩浪，驶向未知的、暂时安全的彼岸。
许兮紧紧握着江烬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一点温度传递给他。
窗外，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浓重得化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