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年华》第2章 宛如昨日

接下来的大学时光，总像被风揉碎的斑驳光影，零散却鲜活地嵌在记忆里。

好些情节早已在时光里褪成模糊的剪影，但因他而生的那份局促与心跳，依旧清晰得宛如昨日。

那些片段没有完整的脉络，却凭着某种隐秘的牵连，在回忆里反复闪回。

片段一：高等数学课的咫尺距离

阶梯教室的空气里弥漫着午后的困倦与粉笔灰干燥的气息。

杨暖暖早早到了，习惯性地选了靠窗中间偏后的位置——既能看清黑板，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上课铃的余音还在教室走廊里荡着，教室门便被轻缓地推开，刘阳阳裹挟着一身室外的浮尘与晴日的暖光，静立在门口。

他先朝教授颔首致歉，然后目光快速扫过教室，前排有空位，他视而不见；中间也有零星空座，他脚步未停。

最终，他走向杨暖暖身旁的空位。拉椅时的轻响、书包坠在桌面的微闷声、衣料蹭过椅背的窸窣动静……

这些细碎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丝丝缕缕钻进杨暖暖耳中。随即，一股裹挟着阳光气息的清浅味道，便若有若无地漫了过来。

杨暖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骤然加快的跳动声几乎要盖过讲台上老师的声音。

整堂课，她一动也不敢动，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

目光死死盯着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与推导过程，仿佛无比专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师讲的内容，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边刘阳阳翻动书页时的轻微声响……

片段二：勇敢的一步

阳光明媚的周末，家在天津的张菲拿来了相机，一进门便兴冲冲地宣布：“刘阳阳和李明邀请咱们宿舍去水上公园玩！”

宿舍里顿时漾起一阵雀跃。杨暖暖和张菲是结构专业，其余五个女孩都是给排水专业，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平日里的亲密。

杨暖暖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刘阳阳的名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隐秘的涟漪。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水上公园，秋光漫过湖面，将石桥的栏杆镀上一层暖金。

来到桥边，赵雪笑着说：“你们四个是同班的，一块儿拍张合照吧！”

刘阳阳和李明先一步走到栏杆旁站定，张菲很自然地朝着刘阳阳身旁走了过去。

那一瞬间，杨暖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迅速地“挤”进了刘阳阳和张菲中间。

她的手臂甚至因为这一下突兀的移动，轻轻擦过了刘阳阳的衣袖。

时间仿佛凝滞了半秒。她能感觉到刘阳阳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没有挪开。

“准备了哦，一、二、三——”

“咔嚓。”

照片洗印出来后，粼粼湖光与疏朗树影化作了温柔的背景板，四个年轻人并肩立在石桥栏杆旁。

最左边的李明笑得敞亮，一口白牙格外惹眼，满是少年人的自然洒脱；最右侧的张菲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气质温婉。

而定格在画面中心的刘阳阳与杨暖暖，竟生出一种奇妙的同步感：

两人都带着明显的拘谨，肩膀绷得紧紧的，全然没有身旁两人那般随意倚靠栏杆的松弛模样。

唇角都轻轻抿起，又悄悄向上弯出浅弧，那份喜悦明明刻意收敛着，却还是从眼底的微光里，不受控制地泄了出来。

每当杨暖暖翻出这张定格在夏日湖畔的照片，那个交织着慌乱心跳与莽撞勇气的瞬间，便会骤然鲜活清晰，宛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