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炎洲初入:舞姬身份掩行踪
黎明前的风沙擦过脸颊,像细碎的石粒。凤昭停下脚步,回望身后沙丘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确认没有追随的气息后,从怀中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舞裙。布料是暗红色的,边缘绣着几缕金线,在微光下几乎看不见。她换下沾满尘土的旧衣,将残玉令贴身藏好。手指掠过颈侧时,那块玉石正微微发烫,像是体内某处火种在躁动。她闭眼片刻,烬心火顺着经脉缓缓流转一圈,躁动平息下来。远处传来车轮碾过沙地的声音。一辆装饰繁复的马车正驶向城门,帘布半掀,里面坐着几名女子,穿着相似的舞裙,脸上敷着薄粉。凤昭低头走近,混入随行仆妇之中。无人多看她一眼。马车穿过炎洲边镇的石门,停在一座两层楼阁前。门匾上写着“云裳坊”三个字,漆色鲜亮。门口站着两个壮汉,拦住所有人查验身份。老鸨亲自出来点人。她穿一身紫缎长袍,手指上戴满金戒,目光扫过每张脸。轮到凤昭时,她垂着眼,指尖轻触胸前玉佩。声音压得沙哑:“奴名阿烬,自西漠来,擅火舞。”老鸨挑眉:“火舞?这名字倒少见。”“听长辈说,我出生那夜风沙燎原,唯有篝火不灭,便取了这个记号。”她低声答。老鸨上下打量她。容貌不算艳丽,但眉眼清冷,身形修长,站姿却带着几分病弱的柔顺。她点点头,挥手让人放行。楼上灯火通明,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新来的舞姬被带去梳洗更衣。凤昭被分到一间靠角的小屋,窗子对着后巷,能听见远处市集的喧闹。她坐在床沿,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墙上挂着一面铜镜,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壶嘴朝南,显然是有人常用来泡茶待客。没过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穿彩裙的女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她生得明艳,眼角描金,一进门就盯着凤昭。“你就是那个西漠来的?”她问,语气随意。凤昭起身,低头应是。“听说你会火舞?”女子绕她走了一圈,“我们这儿最红的是水袖舞,火舞没人跳。怕惹忌讳。”“只是谋生手段,姐姐若不喜欢,我不跳便是。”凤昭声音轻软。女子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过来:“喝一口吧,算是见面礼。”茶水清澈,闻不出异样。但当她接过杯子时,指尖忽然一热——烬心火轻轻颤了一下。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某种沉滞的恶意顺着水汽渗出,像是藏在甜香里的刺。凤昭低头谢过,却没有喝。女子见她不饮,眼神微闪:“怎么,嫌弃我泡的茶?”“不敢。”凤昭捧着杯子,“只是路上受了风寒,怕冲撞了姐姐的茶性,反倒不敬。”女子冷哼一声,夺回茶杯,转身泼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裙角,她也不在意,只留下一句:“别以为装可怜就能上台。”门被重重关上。凤昭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远去。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残留的茶渍。烬心火悄然蔓延,顺着那一点湿痕探入气息——瞬间,对方心头翻涌的画面浮现:小丫鬟递来一只瓷瓶,女子将粉末倒入茶壶;她嘴角含笑,心里默念:“三天内筋骨尽散,赶不出门。”蚀筋散。她收回手,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人面色苍白,眼神却已不再怯懦。当晚,青楼迎来一批贵客。大厅中央搭起小台,几位舞姬依次登台献艺。轮到那位彩裙女子时,她跳的是水袖舞,动作流畅,赢得满堂喝彩。一曲终了,她亲自捧茶敬客。走到主位前,正要跪拜奉茶,一道身影忽然上前。凤昭低着头,声音柔和:“姐姐辛苦,这杯我代奉。”未等回应,她已接过茶盏,在众人注视之下仰头饮尽。全场静了一瞬。彩裙女子脸色骤变,猛地抓住她手腕:“你疯了?这是……”“很苦。”凤昭放下空杯,唇角微扬,“你说这茶……可够劲?”女子僵住,眼中惊怒交加。凤昭抬手,将剩下半盏递回:“姐姐若不信,不妨也尝一口?”大厅鸦雀无声。女子握着杯子,手指发白。她知道这茶不能喝,可当着这么多客人,若拒不受茶,便是失礼。她咬牙,仰头喝下。不过片刻,她的手臂开始颤抖,接着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冷汗直流。老鸨冲上来,扶住她:“怎么回事!”“茶……有毒……”女子牙齿打颤,“她明明喝了……为什么没事?”老鸨猛地看向凤昭。凤昭依旧低眉顺眼,却在对方逼近时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老鸨动弹不得。她靠近一步,声音极轻:“想让她活,今夜起,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老鸨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原本温顺的眼,此刻深得像井底的水,映不出光。她终于点头。凤昭松开手,退后一步,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下人们慌忙将女子抬走。大厅恢复喧闹,宾客们议论纷纷,却没人敢追问真相。凤昭退回角落,靠着柱子站立。烬心火在体内缓缓运转,将方才吞下的恶意与恐惧一丝丝炼化,化作温热的灵流注入经脉。她感到力气在回升,意识愈发清明。夜深后,她回到小屋。推开窗,炎洲城内的灯火星星点点,远处有鼓乐声传来。袖中的残玉令贴着皮肤,热度渐退。她闭眼凝神,烬心火静静流淌。楼下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是那个女子还未解毒。凤昭睁开眼,嘴角轻轻扬起。她转身走向内室,烛影摇晃,映出她一步步走入黑暗的身影。木桌上,那只空了的茶杯还摆在原处,杯底残留一圈浅褐色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