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归零倒计时
通风管道内，黑暗和灰尘几乎令人窒息。下方实验室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大怪物的心跳，敲打着宁姝的耳膜。**“归零计划”**——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她刚才因看到疑似宁薇身影而产生的巨大震撼，带来了更深层、更原始的恐惧。
归零……归零……将一切回归于无？是指那个容器里的“宁薇”？还是指更庞大的东西？
顾承泽的手依然捂着她的嘴，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他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呼吸轻不可闻，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下方的动静。
脚步声和对话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实验室深处。
又等了漫长的几分钟，确认安全后，顾承泽才缓缓松开手，重新打开头灯。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甚至比发现疑似宁薇的容器时更加难看。
“走。”他只用气声说了一个字，便示意宁姝跟着他，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后退。
撤退的过程比进来时更加压抑。两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宁薇可能未死的冲击，与“归零计划”带来的未知恐怖交织在一起，让宁姝的大脑一片混乱。而顾承泽的反应，则明确地告诉她，他知道“归零计划”意味着什么，并且那是一个连他都感到极度忌惮的存在。
他们顺利撤出通风管道，与焦急等待的阿战汇合，然后悄无声息地返回酒店。一路上，三人都极度警惕，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回到酒店房间，锁好门，拉上窗帘，顾承泽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长长吐出一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那个‘归零计划’，到底是什么？”宁姝迫不及待地问出核心问题。
顾承泽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看了看外面寂静的街道，然后才转过身，目光沉郁地看着宁姝：“我知道的也不完整。只隐约听说过，‘零’的核心层一直在推进一个终极项目，被称为‘归零’。据说……那是一种……重置机制。”
“重置机制？”宁姝心头一跳，“重置什么？”
“不清楚。”顾承泽摇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茫然，这在他身上极其罕见，“可能是某个系统，可能是某种平衡，也可能……是更抽象的东西。但所有迹象都表明，这个计划一旦启动，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无人能够幸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我没想到，‘圣所’竟然是‘归零计划’的执行地之一。那个容器里的……不管是不是宁薇，很可能都是计划的关键部分。”
宁姝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厉沉舟痴迷的“复活”，竟然可能牵扯到一个灭世级别的阴谋？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偏执狂的爱情故事范畴！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宁姝脱口而出。
顾承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赞许，有担忧，还有一丝更深的东西。“阻止？谈何容易。我们连计划的具体内容都不知道，面对的可能是‘零’最核心的力量。”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宁姝激动起来，“那个容器里可能是宁薇！就算她……她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但也不能让她成为这种恐怖计划的一部分！”
提到宁薇，顾承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转过身，背对着宁姝，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更确凿的情报，需要知道‘归零’的具体触发条件和时间。”
他拿出手机，快速发送了几条加密信息。“我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尽快查清‘归零计划’的细节。在这之前，我们按兵不动，不能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两天，会议照常进行，但宁姝和顾承泽都心不在焉。表面的平静下，是暗流汹涌的紧张等待。宁姝反复回忆着在通风口看到的一切，那个容器的轮廓，那几句对话，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而顾承泽则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对着电脑或加密通讯器，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宁姝能感觉到，顾承泽的压力非常大。他与“零”的对抗，似乎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阶段。“归零计划”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三天下午，顾承泽终于收到了回信。他看完信息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手机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了？”宁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承泽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归零计划’……是一个全球范围的基因靶向武器投放计划。”
宁姝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基因……武器？”
“没错。”顾承泽的声音干涩得可怕，“‘圣所’研究的，根本不是什么治愈疾病的良药，而是一种能够根据特定基因序列进行识别和攻击的病毒！‘归零’的意思就是……抹除所有被标记为‘不合格’或‘潜在威胁’的基因谱系！他们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清理！”
清理？！这简直是反人类的疯狂行径！宁姝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她终于明白“归零”二字的恐怖含义了！这不是重置，这是种族灭绝！
“他们……他们怎么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顾承泽冷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愤怒，“‘零’自诩为超越国家和法律的存在，他们掌握着最前沿的科技和庞大的资源，试图按照他们的意愿来‘优化’人类。那个容器里的‘宁薇’……恐怕不仅仅是复活那么简单，她很可能被改造成了……病毒的原体或者载体！因为她拥有某种他们需要的、独特的基因特性！”
宁薇……载体？宁姝想起厉沉舟对宁薇近乎病态的执着，难道他早就知道宁薇的“特殊”？他的“复活”仪式，是想独占这种“特殊”，还是……他也被“零”利用了？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在宁姝脑中炸开，但此刻，最紧迫的是阻止这场灾难！
“触发时间呢？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宁姝急切地问。
“不确定。”顾承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情报显示，计划已经进入最后准备阶段，随时可能启动。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小时！”
时间不多了！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宁姝斩钉截铁地说，“摧毁那个实验室，毁掉病毒原体！”
“硬闯等于送死。”顾承泽摇头，“‘圣所’的安保级别现在是最高状态，我们三个人，毫无胜算。”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宁姝几乎是在低吼。
顾承宇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决断，但深处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火焰。
“还有一个办法。”他看着宁姝，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一条通往核心实验室的紧急泄压通道，是当初参与建造的一个工程师留下的后门，连‘零’可能都不知道。但那条通道入口在机构外围的悬崖下方，极其危险，而且一旦进入，就没有回头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宁姝：“你愿意跟我赌这一把吗？为了阻止这场屠杀，也为了……给宁薇一个解脱。”
他的眼神复杂，最后那句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宁姝没有任何犹豫。她看着顾承泽，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为了无数可能被“清理”的无辜生命，也为了揭开这纠缠了她太久太久的、关于宁薇、关于自身命运的所有谜团。
“好。”顾承泽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今晚就行动。需要准备一些特殊的装备。”
夜幕，再次降临。这一次，他们携带的不再是简单的侦察工具，而是爆破物、强酸和足以瘫痪局部电力系统的电磁脉冲装置。阿战也被安排了更重要的接应和断后任务。
小镇的灯火在身后渐行渐远，前方是漆黑一片的雨林和陡峭的悬崖。寒风呼啸，带着雨林特有的湿气和未知的危险气息。
顾承泽根据记忆，带着宁姝在悬崖边找到了一处被藤蔓和岩石巧妙掩盖的裂缝。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向下深不见底。
“跟紧我。”顾承泽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率先钻了进去。
宁姝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武器，紧随其后。
黑暗、潮湿、逼仄。裂缝向下延伸，仿佛直通地狱。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
但宁姝的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归零的倒计时，或许已经开始。
而她们，将是唯一可能按下暂停键的人。
这场奔赴地狱的行动，结局未知。
但有些战斗，明知必死，亦要往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