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生日

纪以宁醒来时，房间里还是暗的。厚重的窗帘将伦敦清晨的天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她没有立即起身，只是在被窝里稍稍蜷缩了一下，再眯一会。

七四十，她按掉闹钟，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天光未亮，街灯还亮着。

和平常一样，她先煮了咖啡。水沸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她站在厨房窗前，看着楼下的街道渐渐苏醒。送牛奶的货车停在路口，几个早起通勤的人匆匆走过。

上午过得缓慢而宁静。她为自己冲了一杯加了大量牛奶的咖啡，窝进客厅绒布沙发里，用平板电脑找了一部电影。是一部黑白文艺片，影片里的光影运用得极好，女画家调色时，手指被冬日的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纪以宁看得入了神。

中午，门铃响了。纪以宁赤着脚走去开门，是邮递员，递给她一个扁平的、用牛皮纸包得十分妥帖的包裹。签收时，她瞥见寄件人地址来自国内的地址心头微微一动。包裹不大，拿在手里却有些沉甸甸的分量。她道了谢，将包裹放在玄关的胡桃木柜子上。

关上门后，纪以宁坐在地板上，身边放着剪刀，开始拆那个包裹。里面是一套品质极佳的毛绒大衣，大衣旁还有缝纫针，各种型号、粗细、长短，一应俱全，整齐地插在墨绿色的绒布基座上，闪着幽微的金属冷光。还有一张素白的卡片，上面是熟悉的、略显颤抖却努力写得工整的字迹：“宁宁，二十三岁快乐。奶奶没什么好给的，奶奶修的大衣，用了你最喜欢的颜色黄色，这套缝纫针不锈，也耐用。你上个月给奶奶寄钱还有呢，不用惦记我这个太婆，记得照顾好自己。”

是奶奶。纪以宁用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指尖仿佛能感受到老人落笔时的温度。她起身，将衣服放在衣柜，顺带将针线盒放在工作台最顺手的抽屉里，而那张卡片，则被她仔细地收进了抽屉深处。细看，全是奶奶送给纪以宁的东西，不管大小，就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

下午三点，换上一件简单的黑色羊绒连衣裙，款式简洁，却因剪裁得体而显得格外妥帖。取完蛋糕，她没有叫车，而是选择了步行。目的地是距离公寓不远处的“河畔星光”餐厅。有着味道不错的家常菜和视野极佳的落地窗。

她喜欢这里，侍者显然还记得这位偶尔会独自前来、喜欢靠窗位置的东方女孩，微笑着将她引到老位置。窗外，泰晤士河的夜色正缓缓铺陈开来，对岸建筑的轮廓灯渐次亮起，在水面上拖曳出粼粼的光带。

她点了份煎鲈鱼配时蔬，鱼皮煎得金黄酥脆，鱼肉却依然鲜嫩多汁，香槟在手右边，蛋糕在中间，纪以宁点燃了蜡烛“23”岁。跳动的烛光在她清澈的眼底映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她看着那簇温暖的火苗，安静地许了一个关于“不锈”的愿望，然后俯身，轻轻地吹灭了它。

纪以宁拍了个照片，连同自己的背影照片，存进相册里。随后品尝起那些美食。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着，目光流连在窗外河面上缓缓驶过的游船，看它们的灯光如何将黑色的河水切割成流动的碎片。

回家时，夜已经深了。公寓里静悄悄的她走到窗前，没有开灯，只是望着外面。

伦敦的夜景是一片由近及远、层次分明的灯火海洋，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二十三岁，和二十二岁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肩上的责任，前路的迷茫，都还在那里。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至少在今天，她为自己划定了一个小小的假期，像一个虔诚的仪式，认真地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生日。

祁绾芙：睡睡醒醒 脑子突然有灵感了 目前十二点十八分 大家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