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永琰的白月光(中)

嘉庆缓缓重新闭上双眼,思绪如脱缰之马,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知画生产的那一天。彼时,他伫立在门外,一颗心恰似风中摇曳的旌旗,上下不定,焦虑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这股焦虑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安驻脚步,只能在那狭窄逼仄的廊间,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一只困兽。

耳畔,知画压抑却又声声清晰可闻的痛苦呻吟不时传来,每一声都仿若锐利的尖针,直直刺入他的心底,肆意搅动着他本就紧绷的情绪,令他愈发坐立难安……

知画:“永琰……我好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我不要生了……好难受……”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稳婆双手沾满暗红的血,发髻散乱,脸上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皱纹往下滚,砸在门槛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声音急促得发颤,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不好了!夫人难产!胎位不正,孩子若再出不来,恐怕……恐怕连大人都有性命之忧啊!”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上写满焦灼与恐惧,连扶着门框的手都在不停发抖。周遭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冻住,连风都停了,廊下的竹帘直直垂着,死寂得让人窒息

永琰听闻这话,像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一僵。他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稳婆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永琰:“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快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住他们母子!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焦急而发颤,双眼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一下子扑到知画身旁,紧紧握住她那已然冰凉的手,声音哽咽:

永琰:“别怕,夫君在这里陪你。”他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砸在知画的手背上,“你不会有事的,咱们的孩子也会平安……一定会的……”

话还未说完,知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领,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得永琰眼睛生疼。稳婆急得在床边直跺脚,手里的帕子都被攥皱了,一边给知画擦汗一边催促:“夫人,快用力啊!再拖下去,大人孩子都危险!”

知画艰难地睁开眼,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永琰,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她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气若游丝地说:

知画:“如果……只能保一个……”她顿了顿,每说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永琰拼命地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知画的手背上,将她指尖涂抹的胭脂,晕染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永琰:“我只要你平安无事,知画,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撑住!我们还要一起看孩子长大,一起去江南赏春,你说过要教女儿琴棋书画的!”

知画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在屋外雷鸣轰然炸响、天地似乎都为之震颤的那一刻,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如同一把利刃,猛然撕裂了那沉重得让人窒息的死寂。

稳婆双手捧着浑身青紫的婴儿,一下子跌跪在地,声音里混杂着哭腔:“恭喜,恭喜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

然而,永琰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在知画那泛着青灰之色的脸上,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未落的温度,可唇角却已凝固成了永恒的苍白。

永琰:“知画!你听见了吗?孩子平安!”

知画:“是绵恺还是馨月?”

永琰:“是馨月,我们的女儿,长得跟你很像……”

说着,他便从稳婆怀里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轻轻放在知画的枕边,馨月的小手无意识地攥住母亲的衣角,粉嫩的脸颊贴着知画渐渐冰冷的肌肤,发出几声懵懂而微弱的啼哭……

知画:“我好累,想睡一会。”

永琰:“嗯,睡吧,夫君在这里陪你~”

知画靠着女儿的小手渐渐入睡,永琰凝望着知画阖上的双眼,指尖抚过她那苍白的眉骨,心痛地说了一句

永琰:知画,你为了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那些痛楚如沉重的枷锁,几乎将你拖入深渊,甚至连性命都险些搭上,往后的日子,我绝不会再让你承受这般苦痛了……

永琰轻声说着,温柔地将额头贴近知画的额际,然而一阵刺骨的寒意却将他猛然拉回现实

原本,他们的生活或许能够平静而温馨,岁月静好、其乐融融的度过,可乾隆的到来就像一场风暴,将这一切撕裂得支离破碎,连一丝余温都未能留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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