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燕临
父亲的反应远超燕临的预料。
那不仅仅是震惊或疑惑,而是一种近乎惊骇的恐惧,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忌惮!
仿佛那枚小小的白玉兰刻印,是什么索命的符咒,勾起了他某些极其不祥的回忆。
燕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父亲认得这个印记!
而且,极其畏惧!
“父亲?”
燕临上前一步,声音因紧张而干涩,
“您知道这印记?它……它代表什么?”
燕牧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枚玉簪,仿佛那不是一件饰物,而是一条毒蛇。
烛光下,他刚毅的脸庞竟显得有些苍白。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燕临,那眼神里混杂着震惊、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
燕牧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先告诉为父,这东西,你究竟从何而来?一字不漏地说清楚!”
到了这个地步,燕临已知无法再完全隐瞒。
他深吸一口气,选择性地坦白部分真相,隐去了重生的核心,只将线索引向谢危和今日的遭遇。
“今日儿子去琉璃厂散心,被聚宝斋的吕显引入一处密室,见到了谢少师。”
燕临语速平稳,目光坦然,
“谢少师言语间多有试探,提及近来京城不太平,他府上遇刺,又暗示冠礼之日需防小人,还……拿出一幅所谓平南王府旧藏的古画,画上有赠予‘姚记室’的题记。”
他紧紧盯着父亲的反应,果然,听到“姚记室”三字,燕牧的眼角又是一阵剧烈抽搐。
“儿子心中惊疑,但并未表露。离开那密室后,才发现……”
燕临顿了顿,指向那玉簪,
“这贴身收藏的物件上,不知何时,竟多了这个印记。儿子猜测,极可能是谢少师所为。父亲,这印记究竟代表什么?谢危他……”
“谢危……”
燕牧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幻不定,恐惧之中似乎又掺入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他缓缓摇头,打断了燕临的话,
“不……不像是他的手笔……至少,不全是。”
他猛地攥紧玉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重新锁住燕临:
“临儿,你老实告诉为父!你近日是否还遇到了其他异常之事?是否……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收到过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父亲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他灵魂深处那些重生的秘密和昨夜窗外的白玉兰。
燕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父亲果然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了!
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
在父亲几乎能洞穿人心的逼视下,燕临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那朵花的存在。
那不仅是线索,此刻更可能成为取信于父亲的关键。
他咬了咬牙,垂下眼帘,低声道:
“……有。昨夜,在儿子窗外,有人……留下了一支白玉兰簪。并非此物,而是另一支。今晨,又……换成了一朵鲜花。”
他省略了那支玉簪与前世的关系,只陈述了事实。
“昨夜?今晨?”
燕牧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抓住燕临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是什么样的簪子?那花呢?现在何处?!”
“簪子……与儿子曾设想送给姜二姑娘的及笄礼……一模一样。”
燕临艰难地说道,
“花……是鲜摘的白玉兰。都被儿子……收起来了。”
燕牧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