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燕临
那枚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白玉兰刻印,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贴身的玉簪上,让燕临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什么时候?
是谁?
他贴身收藏此物,除了昨夜和今晨自己取出查看,绝无第三人经手!唯一可能的机会……
是方才在那地下石室!
是谢危!
只有谢危,在他全神贯注应对那幅画和那些暗藏机锋的话语时,有能力和机会,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于瞬息之间完成如此精巧的刻印!
他这是什么意思?
承认这玉簪与他有关?
还是用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宣告,他谢危对燕临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甚至连他贴身藏着什么隐秘都一清二楚?
一股被彻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和寒意席卷了燕临。
他死死攥紧那枚玉簪,冰冷的玉石硌得掌骨生疼,却远不及此刻心中的惊骇。
谢危此举,远超他的预料。
这不再是隐晦的试探或结盟的暗示,这几乎是一种……挑衅,或者说,是一种极度自信的掌控力的展示。
马车在勇毅侯府门前停下。
“世子,到了。”
观砚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显然察觉到自家世子从琉璃厂出来后,情绪就异常低沉。
燕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将玉簪重新塞回怀中贴身藏好,脸上恢复平静,这才应了一声,下了马车。
他依旧作势跛着脚,在观砚的搀扶下走回自己的院落。
一路上,他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眼角的余光已将沿途所见的每一个仆役、护卫的神情举止都细细扫过。
经过花园时,他看到两个洒扫的婆子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见他过来又立刻散开,神色略显慌张。
行至回廊,一个端着茶水的小丫鬟似乎走得太急,差点撞到他身上,茶水泼洒出来,弄湿了他的衣摆,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告罪。
这些细微的异常,在前世他或许不会留意,但此刻在他眼中,却都成了可疑的蛛丝马迹。
这侯府,果然已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铁桶一般的家了。
回到房中,屏退左右,燕临立刻反锁了房门。
他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梳理今日发生的一切。
谢危的警告、那幅画、那个“姚记室”、以及最后这枚突如其来的白玉兰刻印……信息庞杂而惊人。
首先可以确定,谢危对薛家和平南王余孽的阴谋知之甚详,甚至可能掌握着比他这个重生者更具体的情报。他今日透露“姚记室”的信息,绝非无心之举,更像是一种……抛出的诱饵,或者说,是合作意愿的隐晦表达。
但他为何选择自己?
仅仅因为自己是燕家世子,是这场阴谋的核心目标?
还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而那枚白玉兰刻印……
燕临再次取出玉簪,指腹摩挲着那细微的凸起。
谢危承认了与此物的关联?
他就是那个接连送来玉簪和鲜花的神秘人?
可那冷冽的风格,与谢危平日示人的温润雅致,似乎截然不同。
而且,若真是谢危,他为何要多此一举,用这种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以他的权势和心智,完全有更直接的方式接触自己。
除非……这玉簪和白玉兰,并非谢危所为,而是另一股势力。
谢危只是发现了它,并用自己的方式,刻下印记,宣告他也知晓了此事,甚至……
意在警告或提醒自己警惕这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