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第十九章：我只有你了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句冰冷的警告，让江绾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熙泰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她，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但他接下来的语气却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坦诚。

　　“江绾，”他声音低沉，甚至掺入一丝难以言喻的、自以为是的深情，“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能瞥见她苍白的侧脸：

　　“我做的这一切，你以为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江绾终于忍不住，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悲凉，“钱？就为了那一百亿？”

　　她试图抽回手，但徒劳无功，只能任由他钳制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钱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不惜一切，从东南亚跑到澳门，掀起这么多腥风血雨，就为了拿到影子手里那笔沾满血的钱！”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有一星半点的醒悟：

　　“收手吧，熙泰！不要再做这些违法的事情了！”

　　熙泰猛地转过头，彻底面对她。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嘲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违法？”他嗤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

　　“江绾，你告诉我，你劫持影子，枪击何秋果，哪一桩哪一件，是合法的？嗯？”

　　他逼视着她，语气咄咄逼人，“你手上沾的血，难道就比我干净吗？”

　　江绾像是被瞬间扼住了喉咙，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胸口，脸色煞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熙泰的指控精准而残酷，将她钉在了同样的耻辱柱上，让她无从辩驳。

　　看到她哑口无言的样子，熙泰眼中的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偏执情绪。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莫名地松了一丝，但话语却更加沉重。

　　“是，我承认！”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像是要将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宣泄出来：

　　“是我贪心！是我想要那一百个亿！是我害死了熙旺……”

　　提及弟弟的名字，他眼眶骤然红了一圈，声音里带上了不加掩饰的痛苦和悔恨。

　　“可你呢？”他猛地将江绾拉近，逼她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的痛楚：

　　“你就因为这个恨我？怨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撕扯出来：

　　“熙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死了…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我他妈比谁都难受！比你这个外人……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那是意外，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低吼着，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眼底深处是无人能懂的煎熬和疯狂。

　　“意外？”

　　这两个字像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瞬间将江绾强压的所有情绪炸得粉碎。

　　她猛地甩开熙泰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胸膛剧烈起伏。

　　眼中积压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你管那叫意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破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淋淋的画面：

　　“熙旺死的时候什么样你不记得了吗？被炸得……最后还要被影子拖过去当垫背的，挡在他上面替他挡炸弹！”

　　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惨烈场景此刻无比清晰地撞回脑海，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打颤。

　　“轰隆一声，什么都没有了，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回来！”

　　她指着窗外，仿佛那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眼前：

　　“你现在坐在这里，轻飘飘地跟我说那是意外？熙泰，你的良心呢？”

　　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冲刷而下。

　　“那不是意外，那是谋杀！是影子算计好的同归于尽，熙旺白死了，熙蒙也白死了！”

　　她几乎是嘶吼着，将最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撕开，摔在他面前：

　　“所以你才这么气急败坏，所以你才不惜一切代价，从全球找那么多杀手，像疯狗一样咬着影子不放！”

　　她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熙泰骤然难看至极的脸色。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看透事实的绝望：

　　“因为你知道……影子根本没那么好杀！”

　　江绾的质问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熙泰最后一层伪装。

　　他那张与熙旺极其相似的脸上，所有的复杂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令人胆寒的绝对冷酷。

　　空气凝固了几秒。

　　熙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认同。

　　“是。”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自得，“我承认，我是最狠心的那一个，一直都是。”

　　他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住江绾，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她脸上。

　　“这条路，我走了太久，付出了太多。谁都不能挡我的路。”

　　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回响，“任何人…都不行。”

　　江绾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灭绝人性的疯狂所震慑，心底涌起巨大的寒意和绝望，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哪怕是你的亲兄弟？只要阻碍了你的计划，你也会杀了他们……”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终于刺破了熙泰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冰冷外壳。

　　他的脸部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底瞬间掀起狂暴的怒意，额角青筋隐现。

　　显然，即使是他，也无法完全坦然面对这个血淋淋的指控。

　　“江绾！”他猛地厉声喝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失真，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我警告你！说话注意你的分寸！”

　　他一把攫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将她猛地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张因暴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不要仗着我爱你，”他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呼吸粗重，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语气中混合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和冰冷的警告，“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爱这个字眼，从他此刻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无比荒谬和恐怖。

　　“爱？”

　　江绾像是被这个字眼狠狠刺痛，猛地挥开他钳制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度污秽的东西。

　　她眼中所有的泪水都被怒火烧干，只剩下冰冷的憎恶和鄙夷。

　　“你这样的人，也配提‘爱’这个字？”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恶心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掷向熙泰：

　　“你说出口，我都觉得是对这个词最大的侮辱，实在令人作呕！”

　　熙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风暴骤起。

　　但江绾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积压了太久的怨恨和真相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因为熙旺喜欢我，因为我看他的眼神不一样，所以你就要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将我抢到手？”

　　她向前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她曾经或许有过恍惚的脸，此刻却只觉得无比狰狞：

　　“你这叫爱吗？熙泰，你这叫变态！是偏执狂的占有欲，是彻头彻尾的扭曲！”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鞭子，抽打着熙泰最后残存的伪装和自尊。

　　“我告诉你。”江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彻底斩断所有可能的幻象：

　　“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可能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的目光掠过他那张与熙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眼中没有半分怀念，只有铺天盖地的反感和刺痛。

　　“别再用这张脸对着我！”她几乎是嘶吼出来，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每一次看到，都只会提醒我，熙旺死得有多惨。而你，顶着和他一样的皮囊，里面却装着一个多么肮脏丑陋的灵魂！”

　　她剧烈地喘息着，因为激动和厌恶而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后两个字：

　　“恶心……”

　　恶心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熙泰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脸上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疯狂的毁灭欲。

　　“你闭嘴！”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睛赤红，猛地朝江绾扑了过去。

　　江绾早有防备，在他动作的瞬间便侧身闪避，同时一记手刀狠狠劈向他肘关节。

　　但熙泰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她预料，他竟不躲不避，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狠狠掼向身后的墙壁。

　　“砰！”一声闷响，江绾的后背重重撞在装饰华丽的墙纸上，震得她眼前发黑。

　　她的呼吸骤然被切断，脸颊瞬间充血涨红。

　　她双手死死抠住熙泰掐着她脖子的手腕，双腿猛地屈起，用力蹬向他的腹部。

　　熙泰被踹得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松，反而掐得更紧。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江绾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

　　“呃……”她痛苦地溢出声响，视线开始模糊。

　　熙泰另一只手，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锋冰冷。

　　瞬间贴上了江绾颈侧跳动的动脉，那冰冷的触感激得她皮肤一阵战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江绾从几乎窒息的喉咙里，挤出破碎而决绝的挑战，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里面没有丝毫屈服，只有彻底的厌恶和蔑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熙泰。

　　他握刀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刀锋甚至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别逼我……江绾……我求你别逼我……”

　　他忽然哭了出来，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混乱。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既可怕又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握着短刀的手猛地一松。

　　“哐当！”短刀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也骤然松开。

　　转而变成了一个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的拥抱.

　　他整个人瘫软下去，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襟，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哭泣而剧烈颤抖。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他像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孩子，语无伦次地哀求，声音闷在她的肌肤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只有你了……江绾……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