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第八章：杀了影子
黄德忠劝导胡枫的话语余音未落，异变陡生。
拘留所乃至整个监狱区域的所有灯光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
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过载声，头顶的日光灯管“噼啪”几声后竟齐齐熄灭。
只有血红色的应急灯骤然亮起，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诡异而不祥的光晕中。
几乎同时，走廊上所有厚重的电子隔离门、监仓的铁闸门，甚至包括这间审讯室的门，都传来一连串“咔哒咔哒”的异常解锁声。
所有由中央系统控制的电子锁，在这一刻全部失效、洞开。
“怎么回事？！”
“系统被入侵了！”
“警戒！最高警戒！”
警察们的惊呼和怒吼瞬间被淹没在一阵狂暴的、如同骤雨般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中。
从监狱各个突然洞开的入口、通道，如同潮水般涌入大量穿着黑色或迷彩作战服、戴着夜视仪、装备着突击步枪和爆破装置的外籍雇佣兵。
他们人数众多，目测竟有四五十人。
战术动作极其专业老辣，一进来就毫无预警地对着视线内的所有警察进行无差别火力压制。
“砰！砰！砰！”
“哒哒哒哒！”
“轰！”
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打在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屑。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整个走廊都在颤抖。
措手不及的警员们虽然奋力还击，但对方火力实在太猛，人数占据绝对优势。
且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时间伤亡惨重，被迫节节后退。
“找掩护！保护嫌疑人！请求支援！”
黄德忠声嘶力竭地大吼，一把拔出配枪，凭借丰富的经验迅速躲到掩体后，开枪还击，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整个监狱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混乱到了极点。
激烈的交火中，黄德忠和其他大部分警员都被凶猛的火力逼退。
混乱中，何秋果反应极快，在灯光熄灭、枪声炸响的瞬间，她就意识到首要任务是守住胡枫这个关键人物。
她与另外两名就近的警员几乎同时扑向胡枫，迅速将他按倒在地。
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护，拖拽着他艰难且快速地退守到这间审讯室相对最内侧的角落，利用坚固的桌子和墙体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防御区。
“看好他！”何秋果对另外两名警员厉声喝道，自己则举枪紧张地瞄准唯一的人口，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门外是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门内角落，何秋果和两名警员死死护住胡枫。
他们的防线薄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外面那支强大的雇佣兵力量吞噬。
入侵者的目标显而易见，但如此暴力且不计后果的强攻，依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监狱内的交火声、警报声、嘶吼声震耳欲聋，混乱达到了顶点。
何秋果和两名警员将胡枫死死护在墙角，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枪口死死对准审讯室唯一的门口，提防着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雇佣兵。
然而，致命的威胁并非来自前方。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背后的墙体爆发。
坚固的混凝土墙壁如同纸糊一般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和烟尘猛地喷射进来。
强大的冲击波将何秋果三人，连同胡枫一起狠狠掀翻在地。
两名警员首当其冲，被飞溅的碎石砸中，惨叫一声，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何秋果被震得头晕耳鸣，但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抓枪。
烟尘弥漫中，一个戴着黑色面具、身形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破洞外冲了进来。
正是江绾。
她手中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枪响。
那两名倒在地上试图挣扎起身的警员大腿上瞬间爆开血花，痛苦的闷哼声被淹没在外面的巨大噪音中，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江绾的目标明确无比，胡枫！
何秋果目眦欲裂，来不及掏枪，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保护嫌疑人的职责本能。
她不顾一切地猛地扑上前，一把死死抱住了江绾即将冲向胡枫的腿。
“站住！”何秋果嘶声喊道，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绊住她。
面具下的江绾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屑和嘲弄。
她甚至没有费劲去挣脱，只是腰腹猛地发力，被抱住的腿如同钢铁般纹丝不动，另一条腿快如闪电般地一别一勾。
何秋果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狠狠摔砸在地。
她还想挣扎，江绾的肘击已经如同重锤般落下，精准地砸在她的颈侧。
动作干净利落，狠辣无比，没有丝毫多余。
何秋果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彻底晕厥过去。
江绾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一步跨过何秋果的身体，冲到刚刚从爆炸中回过神、满脸惊骇的胡枫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走！”她冰冷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不容置疑。
在漫天烟尘、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混乱的掩护下，江绾拉着胡枫，迅速消失在墙体破洞外弥漫的硝烟之中。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消防警报、伤者痛苦的呻吟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监狱内部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了弹孔，破碎的灯具忽明忽灭，地上散落着玻璃碎屑和弹壳，偶尔还能看到触目惊心的血迹。
雇佣兵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幽灵一般，在达成目的后便迅速趁着混乱撤离，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沉重的伤亡。
“小猪！何秋果！”黄德忠焦急的呼喊声在走廊里回荡。
他顾不上清理身上的灰尘和擦伤，发疯似的寻找着何秋果的身影。
当他终于冲到那间审讯室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审讯室的一面墙被炸开一个大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两名警员倒在血泊中，抱着受伤的大腿痛苦呻吟。
而就在墙角，何秋果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额角处有一片明显的淤青和一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脸颊和散落在地的头发，显然是在激烈的搏斗中被重击致昏。
“小猪！”黄德忠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但气息微弱。
他不敢轻易移动她，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医务员，快过来！这里需要急救，快叫救护车！”
黄德忠朝着门外嘶声大吼，声音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折叠起来，垫在何秋果的头下，用手按住她还在流血的伤口，试图进行简单的止血。
很快，警局的医务员提着急救箱飞奔而来，现场进行紧急处理。
救护车的笛声由远及近，迅速抵达。
在一片混乱和悲愤的氛围中，头部受伤昏迷的何秋果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黄德忠目送着救护车闪烁着蓝光疾驰而去，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胡枫被劫走，手下警员伤亡惨重，何秋果重伤昏迷……
这场前所未有的惨败和挑衅，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整个澳门司警局的脸上。
硝烟尚未散尽，但真正的较量，显然才刚刚开始。
黄德忠的目光投向远处城市闪烁的灯火，眼中燃烧着绝不屈服的怒火和誓要查清一切的决心。
黑色轿车在澳门的街巷中快速穿行，如同幽灵滑入夜色。
屋内，熙泰膝盖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飞速滚动，映射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瞬间扭曲，随即变成一片雪花。
“搞定了。最后一个路口的监控循环替换完成，我们‘消失’了。”
熙泰的声音冰冷而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车内，司机立刻会意，方向盘一打，车辆迅速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探头的僻静小巷深处。
那里早已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
车门滑开，几人动作迅捷地跳下车。
江绾、胡枫以及另外两名参与行动的雇佣兵迅速钻进了面包车。
与此同时，他们扯掉了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普通衣物：休闲外套、鸭舌帽、口罩。
瞬间从一群危险的袭击者变成了淹没在人海里的普通路人。
面包车引擎发动，平稳地驶出小巷，汇入夜晚的车流，再无任何异常。
车子最终在那座偏僻的老教堂后门停下。
江绾率先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对车内打了个手势。
胡枫跟着她下了车，两人快速闪入教堂内部。
教堂里依旧点着几盏昏黄的蜡烛，光影摇曳。
听到脚步声，早已等候在此的仔仔、小辛和阿威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当看到江绾身后那个虽然有些狼狈但完好无损的胡枫时，三人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
“枫哥！”
“阿枫！你没事太好了！”
“太好了！终于救出来了！”
仔仔第一个冲上来，激动地捶了一下胡枫的肩膀。
小辛和阿威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兄弟重逢的喜悦。
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紧张，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教堂内原本沉重绝望的气氛，因为胡枫的成功归来，终于注入了一丝短暂的活力。
他们围着胡枫，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情况，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胡枫看着眼前这些共同长大的兄弟，死里逃生的恍惚感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勉强笑了笑：
“没事，多亏了绾姐。”
教堂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将室内那点微弱的暖意和兄弟重逢的嘈杂彻底隔绝。
月光如水，冰冷地洒在教堂后院荒芜的空地上，照得杂草上的露珠如同点点寒星。
熙彻和江绾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清冷和一丝无形的张力。
熙彻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江绾，眼神复杂。
之前的疯狂和偏执似乎暂时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郑重。
“刚才……多谢了。”
他声音有些干涩，显然不习惯向人道谢，尤其是对她：
“如果不是你，胡枫没那么容易出来。”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消失数年后又突然出现的女人。
“你的身手，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都没退步，反而更狠了。”
他顿了顿，吐出一个沉重且带着血腥味的称号，“不愧是曾经名震东南亚的‘第一杀手’。”
江绾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面具早已摘下，月光勾勒出她侧脸冷硬的线条。
对于熙彻的感谢和评价，她只是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仿佛那只是听到一句无关痛痒的天气评论。
“拿钱办事，这是我的专业。”她语气平淡，将一切动机归于冰冷的交易。
熙彻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与江绾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打算带他们四个离开澳门。”他说道，目光投向教堂，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弟弟们：
“这里已经烂透了，警察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话锋猛地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但在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要做。”
他死死盯住江绾的眼睛，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充满杀意的目标：
“杀了影子。”
月光下，他的表情狰狞而坚决。
“他必须死。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