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万物》第四十七章:你是最合格的穿越者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院里的哭声渐弱,只剩下封大脚的呜咽,混着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里摇晃的声响。

  天未亮透,村西头宁家老宅已亮起昏黄的油灯。

  宁郭氏攥着把黄纸在灶台前打转,纸灰簌簌落在冻硬的枣木案板上。

  封大脚蹲在井台边磨斧头,刀刃刮过磨石的沙沙声混着远处传来的乌鸦叫,惊得他手一抖,斧刃在虎口划出道血口子。

  卯时三刻,村东头王木匠带着三个青壮汉子来破土。

  铁锹铲进坟地冻土时,封大脚攥着宁可可留下的手帕在旁盯着,镯子磕在青石板上叮当响。

  "头三锹得孝子亲手铲。"王木匠递过把新锹,封大脚却把铁锹塞给家明。

  六岁的孩童踮脚去够锹柄,封王氏突然扑过去抱住他:"让奶奶来。"

  女人枯瘦的手掌扣住锹柄,一锹下去震得虎口发麻。

  灵棚是未时搭起来的。

  宁二带人从后山砍来松木,封大脚跪在棚前给孝布开光,粗粝的指节捏着白麻布抖了三抖。

  宁郭氏抱着家明在灵前烧倒头纸,火苗窜起时映出纸钱上歪扭的"奠"字。

  申时三刻,棺材抬进堂屋。

  棺内铺着宁可可纳的千层底,鞋底朝上摆成北斗七星。

  宁郭氏突然尖叫着扑上去:"我的可可!你的命咋就那么苦!"

  众人慌忙按住她,只见女人指甲缝里全是棉絮,那是宁可可咽气时裹的破袄。

  入殓时辰选在戌时初。

  宁二捧着铜盆绕棺三圈,盆里清水映着残缺的月。

  灵堂点起七盏长明灯,灯油掺了宁可可的桂花油。

  家明蹲在供桌前给娘"送饭",捧着碗的手直抖,米粒撒在孝布上像撒了把星星。

  寅时鸡叫头遍,送葬队伍摸黑出发。

  封大脚拄着哀杖走在最前,杖头拴着宁可可的蓝头巾。

  八个壮汉抬棺,棺底垫着宁可可抄写的《地藏经》,纸页被雪水浸透,字迹晕染成蓝色的泪痕。

  未时末,棺材入穴。

  撒五谷时,家明突然抓起把小米塞进嘴里:

  "娘说...吃了米粒...就不饿..."

  封大脚跪在坟前烧纸钱,火焰突然蹿起三尺高。

  四月的风裹着槐花香撞进封家院子时,封大脚正蹲在东头荒坡上,用粗粝的指节量着田垄的宽窄。

  他裤脚沾着新泥,鬓角的汗珠子落进衣领,凉得人打激灵。

  封大脚拍了拍手里的土块,冲不远处的家明喊:“家明,把水葫芦递过来!”

  家明攥着葫芦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

  封大脚抄起锄头继续翻地,锄头落下时惊起几只蛰伏的虫儿,在松软的土块间跳来跳去。

  五月廿三,封大脚赶着牛车去镇里换了十斤葵花籽。

  牛车过邻村村口老槐树时,李婶子端着碗槐花糕站在路边喊:

  "大脚兄弟,这是我家后坡新摘的,给可可捎点?"

  封大脚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那里面是他连夜缝的粗布口袋,专门装葵花籽的。

  封大脚把牛车停在老槐树下,摘了顶草帽扇风:“婶子,可可吃不上喽。”

  李婶子的眼眶瞬间红了。

  李婶子把糕塞进他手里:“可可泉下有知,准欢喜。你种向日葵那日,我在村头瞅着,金灿灿的花盘跟着日头转。”

  封大脚攥着槐花糕,指节发白。

  他赶着牛车往回走,车轮碾过新翻的土路,扬起的尘土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六月初七,第一茬葵花苗破土了。

  入伏那天,封大脚在田中央立了根竹竿,顶端绑着块红布。

  封大脚摸了摸被红布缠住的竹竿:“可可,你看,我都种上了。”

  七月底,向日葵全开了。

  封大脚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的金黄海洋,喉咙发紧。

  花盘大得像面铜锣,每片花瓣都舒展得恰到好处,从东头老槐树到村西河滩,连成一片流动的金河。

  风一吹,花盘齐刷刷转向太阳,叶尖沙沙响,像是谁在低声说话。

  封大脚摘下草帽扇风,指腹蹭过最近的花盘:

  “可可,你瞧这花盘多大?我还怕自己种不好。”

  家明从田垄那头跑过来,手里攥着朵最大的花盘:

  "爹!娘要是看见,肯定要摸这花瓣!"

  封大脚接过花盘,花瓣上的晨露沾湿了他掌心的老茧。

  他望着花盘中央的圆盘,那里密密麻麻排着葵花籽,像撒了把黑星星。

  封大脚把花盘举到眼前,对着太阳看:

  “可可,你说的对,这花啊,真跟着日头转。昨儿晌午日头在南头,今儿早起又挪到东边。”

  远处传来封王氏的呼唤:"大脚!家明!该回家吃饭了!"

  封大脚应了声,把花盘小心放进竹篮。

  秋分那天,封大脚在向日葵田里坐了半宿。

  他用镰刀割下最饱满的花盘,堆在田埂上像座小金山。

  封大脚把报纸小心展平,放在花盘旁:“可可,日本今天投降了,很快,新中国就会成立,费文典现在是政委,可风光了。”

  风裹着葵花籽的香气掠过田埂,吹得花盘沙沙响。

  封大脚靠在田垄上,望着满天星斗,嘴角慢慢扬起个笑。

  他知道,宁可可就在这儿,在每一朵向日葵的花盘里,在每一粒埋进土里的种子中,在每一个朝着太阳生长的日子里。

  ……

  实验舱的蓝光在云衔岫睫毛上碎成星子,她猛地抓住舱沿,指节发白。

  冷气从舱底渗出,缠住她发颤的脚踝。

  田昊的皮鞋声在走廊回荡,像钝刀刮过玻璃。

  ​田昊​隔着观察窗比划手势:“呼吸频率27,心率142,你属猎豹的?”

  他突然笑出声,指尖在防爆玻璃上敲出轻快节奏:“两个世界穿越最快者,破纪录了啊。”

  舱门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声中,云衔岫盯着自己泛着淡青的血管。

  ​宁可可​攥住田昊递来的营养液,指尖抠进他小臂: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田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意到云衔岫右手小指在无意识抽搐,实验舱内壁凝结的水珠突然倒流,顺着舱盖滑落。

  “云衔岫,你是最合格的穿越者,这么着急做什么?”

  ​田昊​掏出电子记事本快速划动:“体温38.6℃,你刚才苏醒前,脑电波出现了三次完全相同的θ波震荡。”

  宁可可扯开黏在颈后的传感贴片,她踢开舱门时,整个实验舱开始发出警报声。

  警报声骤然响起,田昊的虹膜扫描仪亮起红光。

  宁可可扯断监测手环的瞬间,绿色代码瀑布突然倒流,将两人笼罩在六重时空交错的漩涡里。

  ​田昊​拽着她撞向紧急舱门,声音混着警报嘶鸣:

  “听着,想要活命,就不要轻举妄动!”

  实验舱的冷白灯光刺得云衔岫眯起眼。

  她倚着金属舱门,指节无意识抠着舱沿。

  云衔岫扯了扯黏在后颈的传感贴片,声音发哑:“我…不试了。”

  田昊正低头看平板上的脑波数据,闻言抬眼。

  田昊把平板往她面前一递:“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她穿越两个世界的脑波震荡图,每一次峰值都精准踩在世界线崩塌的临界点。

  云衔岫盯着屏幕,指尖发颤:“我就是你的工具,但我也是个人,我有感情,不可能一次次都和冷血动物一样,帮你获取实验数据。”

  田昊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掐进骨头:

  “你以为那些世界是假的?其实都是真的,你穿越进去改变的世界,依旧在运行。”

  云衔岫声音发闷:“可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

  她抬头看他,眼眶发红:“我只想回家,不想继续参加实验。”

  田昊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抽出叠照片。

  “你早就已经将影视世界,当成是真实的存在,你也早就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走廊里响起警报声,实验舱的蓝光开始闪烁。

  田昊扯了扯她的衣袖,指向监控屏,上面跳动着两个世界线的实时数据,每一条都因为她刚才的动摇泛起涟漪。

  田昊压低声音,语气发狠:

  “你以为你是实验品?你是这三千个世界的稳定锚。”

  三千个?!

  云衔岫望着监控屏上跳动的数据,“你疯了?”

  田昊拍了拍她的舱门:

  “你是我最得意的实验体,从下次开始,穿越够十个世界,我才会放你出来一次,无限循环在影视世界里完成你的攻略任务,才是你该做的。”

  传送的白光在视网膜上炸开时,云衔岫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踉跄着扶住土墙,鼻尖先钻进一股甜腥。

  再睁眼,只是墙根下晾着的黄瓜换成了成捆的向日葵秆,金灿灿的花盘在暮色里摇曳,像无数小太阳。

  系统提示音,带着细微电流声:

  【当前世界线,宿主身份:宁绣绣。攻略目标:阻止宁绣绣被毒杀(进度98%)。关键节点:费左氏购入红矾。】

  云衔岫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低头看自己粗布裤脚沾着的泥,分明是宁绣绣的衣裳。

  远处传来费文典的咳嗽声,混着费左氏往灶膛添柴的噼啪响,像极了原著里毒药入水的动静。

  云衔岫抱着装红矾的粗陶罐冲进雨幕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记忆在脑海里翻涌:费左氏哄骗她喝下掺了红矾的汤药,宁绣绣活生生被毒死。

  不对,毒死的是宁苏苏才对。

  这一世,宁苏苏没有嫁给费文典,费家嫂子为何还要毒死宁绣绣……

  宁绣绣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她看见费左氏被郭龟腰按在磨盘上时,院角的向日葵正开得烈烈,金黄花盘映着日头。

  一段记忆浮现在云衔岫脑海中:

  她看见费家祠堂的门槛淌着暗红血,费左氏披头散发蜷在香案下,衣襟被撕成碎布,手里攥着半截剪断的麻绳。

  郭龟腰提着沾血的镰刀从后院晃出来,刀刃上还挂着半截青蛇的残躯。

  ​郭龟腰​踢了踢费左氏:

  “大嫂,昨儿夜里喊得那叫一个大,怎么今儿倒装哑巴?喊啊!你不是最会喊"贞洁烈妇"吗?”

  宁绣绣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晾晒的玉米垛。

  她看见费左氏浑浊的眼里浮出诡异的光,像极了原著里被土匪糟蹋后突然发狠的农妇。

  ​宁绣绣​突然冲上前抓住镰刀:“郭龟腰,你做什么!”

  郭龟腰的刀尖抖了抖。

  ​郭龟腰​突然狞笑,刀刃抵住她喉咙:

  “宁大小姐,费文典都不在了,你和你大嫂不如将我侍奉好了,以后我罩着你们可好?”

  “之前,宁家三小姐在的时候,你们费家那叫一个嚣张跋扈,那些账,我都记着呢。”

  宁绣绣的瞳孔骤然收缩。

  ​费左氏​突然癫狂大笑,(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郭龟腰:

  “你们男人都爱看贞节牌坊,昨儿夜里你抽得我皮开肉绽,等文典回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费文典那个废物,等他回来,他媳妇和嫂子都是我的人。”郭龟腰大笑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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