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万物》第七章:请三小姐上轿(加更章节)

封大脚从宁府门口带着狂喜离开,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冲回家,想告诉爹娘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宁家三小姐亲口答应嫁给他了!
这回爹娘总该信了吧?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封二更加严厉的呵斥和封王氏惊恐的眼泪。
“疯了!你真是彻底疯了!”
封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
“去宁府门口闹还不够?还敢把那种疯话当真?你是嫌命长是不是?宁老爷是什么人?”
“你现在去,就是送上门给他打死,给老子老实待着,这事儿没门儿!想都别想!”
封王氏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脚啊,听你爹的吧,可可小姐那话……做不得数啊,咱家高攀不起,真的高攀不起,会害死人的!”
看着父母那如临大敌、恐惧到骨子里的样子。
封大脚那颗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像是被浇了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
狂喜退去,只剩下一种被至亲反复否定、阻拦的冰冷愤怒和一种更深的执拗。
他们不信?他们怕?
宁可可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斩钉截铁的语气,绝不是玩笑。
那是承诺!
是他用命从湖里捞回来的姑娘,亲口许给他的承诺。
爹娘怕死,不敢去问,那他封大脚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抢!
他不是读书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他知道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宁可可答应嫁他,他就一定要娶到她。
管他什么宁老爷,管他什么门第规矩。
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就在封二严防死守,以为儿子被骂蔫了的时候,封大脚却像一头沉默的孤狼,趁着夜色溜出了家门。
他没有再莽撞地冲向宁府,而是拐了个弯,径直去了费家。
费文典自那日从宁府离开,便如同失了魂。
借来的钱袋像耻辱的烙印,宁学祥那冰冷的“免谈”和宁绣绣绝望的哭喊日夜折磨着他。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茶饭不思,昔日清俊的脸庞迅速消瘦下去,眼神空洞,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无力感。
五十亩地……
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碎了他所有的希望和尊严。
当封大脚那高大沉默的身影出现在费文典昏暗的书房门口时,费文典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费秀才。”封大脚的声音低沉有力,像砸在死水里的石头,“你还想娶宁绣绣不?”
费文典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他惨笑一声,声音沙哑:
“想又如何?宁老爷要五十亩地……我……我拿不出来……”
那语气充满了绝望的自嘲。
“拿不出来,就不要了?”
封大脚上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
“你就看着她被她爹关在家里,哭瞎眼睛?看着她被当成换地的彩礼,指不定哪天嫁给哪个能拿出五十亩地的糟老头子?”
“你住口!”费文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封大脚,那是他最后的尊严被撕扯的痛楚: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想,我……”
“我不懂你们读书人的大道理。”封大脚打断他,眼神灼灼,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
“我只知道,俺媳妇宁可可,现在被她爹关在祠堂里,就因为答应要嫁给俺,俺要去把她抢出来!你敢不敢跟俺一起去?把宁绣绣也抢出来?”
轰……!
费文典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粗壮的庄稼汉。
抢……抢亲?
这……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有的压抑和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费文典,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不是为了像货物一样被明码标价。
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囚禁、被牺牲。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决心,瞬间冲垮了读书人的所有矜持和顾虑。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苍白消瘦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晕,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有……有何不敢?宁学祥不仁,休怪我等不义!绣绣……我定要带她走!”
两个同样被逼到绝路、同样为情所困的男人,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共识。
一个为了抢回自己认定的媳妇,一个为了救出被囚禁的爱人。
目标前所未有的一致,掀翻宁学祥这座冷酷的大山。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宁家村都笼罩在一股诡异的风平浪静之下。
宁府大门紧闭,气氛压抑。封家悄无声息。
费家也异常安静。
直到第三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
咚!咚!咚!咚!
锵!锵!锵!锵!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欢快嘹亮的唢呐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撕破了宁家村的宁静。
两路披红挂彩、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如同两条红色的长龙。
在无数村民惊愕、好奇、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宁府进发。
队伍最前方,是两顶同样崭新、同样扎着大红绸花的花轿。
左边那顶花轿旁,骑着一匹临时借来的、被勉强刷洗过却仍显得土气的高头大马上的,正是封大脚。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明显不合身的红袍,黝黑的脸膛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前方宁府紧闭的大门,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穿着新衣的粗壮汉子,都是平时和他一起干活的兄弟,此刻个个神情兴奋又紧张,敲锣打鼓,卖力吹奏。
右边那顶花轿旁,骑着一匹租来的、还算体面小马的,是费文典。
他同样一身大红喜服,清瘦的身形挺得笔直,脸上没有新郎官的喜气,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凛然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被鼓动起来的、关系不错的同窗书生,虽然吹打乐器略显生疏,但气势丝毫不弱。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是要干啥?”
“两顶花轿?封大脚和费秀才?他们……他们要同时娶宁家姑娘?”
“疯了吧?宁老爷能答应?”
“快看快看,宁府开门了!”
在震天的锣鼓唢呐声和无数村民的惊呼议论声中,宁府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的福伯,颤巍巍地拉开了。
宁学祥阴沉着脸,在宁郭氏和两个女儿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
当他看到门外那两顶刺目的红轿,看到骑在马上、如同两尊门神般堵在门口的封大脚和费文典时,那张原本铁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直冲天灵盖。
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宁老爷!”封大脚声如洪钟,率先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抱拳行礼:
“今日良辰吉日,晚辈封大脚,特来迎娶贵府三小姐宁可可过门,花轿已到!请三小姐上轿!”
“宁伯父!”费文典紧随其后,声音清朗却同样坚定有力,同样抱拳:
“晚辈费文典,特来迎娶贵府大小姐宁绣绣,花轿在此,请伯父允准绣绣上轿!”
两人话音落下,身后的锣鼓唢呐敲打得更加卖力,喧嚣震天。
无数村民伸长脖子,兴奋地看着这百年难遇的“双轿抢亲”大戏!
“反了!反了!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宁学祥气得浑身筛糠般颤抖,指着两人,手指哆嗦得不成样子,声音嘶哑变形:
“滚!都给老子滚!想娶我宁家的女儿?做梦!除非老子死了!”
“爹!”宁绣绣看着马背上那个虽然清瘦却无比坚定的身影。
看着他眼中那份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孤勇,泪水瞬间决堤,她挣脱母亲的手,就要冲过去。
宁郭氏也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拉住女儿,哭喊着: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啊!”
“宁老爷!”封大脚再次开口,声音盖过了喧嚣,带着一种庄稼汉特有的、混不吝的底气:
“您要俺死?容易,俺封大脚烂命一条,但俺今天把话撂这儿,您不把三小姐放出来送上花轿,俺就一头撞死在您宁府大门前!”
“让十里八乡都看看,您宁老爷是怎么逼死女婿的,俺媳妇宁可可说了,只要俺敢娶,她就敢嫁!俺今天来了,死也要死在她家门口!”
“对,宁伯父!”费文典也豁出去了,他挺直腰背,眼神决绝:
“五十亩地,晚辈确实拿不出,但晚辈这颗心,天地可鉴!今日您若不允绣绣上轿,文典便在此长跪不起!”
“跪到您答应,或者跪死为止,让天下人都评评理,您宁家嫁女,究竟是看人,还是只看地!”
一个以死相逼,一个长跪不起。
两顶花轿堵门,锣鼓喧天,村民围观。
宁学祥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他经营半生,最重脸面和规矩!
可今天,他宁家的脸面,被这两个混账东西,当着全村人的面,狠狠踩进了泥里。
他们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是要逼死他!
他看着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村民,看着大女儿泪流满面、几近崩溃的模样。
再看看封大脚那副说到做到、真敢撞死的狠劲,费文典那副文弱书生却异常坚定的跪姿……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席卷了他。
他再强硬,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他再冷酷,也无法真的眼睁睁看着女儿心碎而死,看着宁府门口闹出人命,成为方圆百里最大的笑柄!
“好……好……好!”
宁学祥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极致的屈辱和无奈。
他身体晃了晃,被福伯和宁郭氏死死扶住才没倒下。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灰败的妥协和冰冷的算计。
他指着封大脚和费文典,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却又暗藏着一丝最后的刁难:
“你们……你们很好!有本事!老夫……老夫认栽!”
“绣绣……可可……你们带走!”
“但是!”他猛地提高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家主的威严:
“我宁家的女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人走,聘礼!该有的规矩不能少!费文典,五十亩地,老夫可以不要,但该有的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封大脚!你……你看着办!什么时候把像样的聘礼备齐了,送到我宁家!什么时候……再来接人!”
“我们宁家最重体面,可可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是庄稼汉想迎娶我闺女,那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但这闺女,我不能白给!”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一甩袖,在宁郭氏的搀扶和村民复杂的目光中。
踉踉跄跄地转身,逃也似地冲回了宁府那扇象征着最后体面的大门内,留下一个狼狈而苍老的背影。
大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门内,宁学祥靠在冰冷的影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老泪纵横。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威严,他的规矩,他那引以为傲的掌控力。
在今天,被两个他根本看不上的“女婿”,用最蛮横、最无赖的方式,彻底碾碎了。
门外,震天的锣鼓唢呐再次响起!
这一次,充满了胜利的欢腾!
封大脚和费文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和如释重负。
虽然还有“聘礼”这道坎,但宁学祥亲口允婚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媳妇!等着俺!俺很快就能备好聘礼来接你!”
封大脚对着紧闭的大门,用尽力气吼道。
“绣绣!等我!”费文典也对着门内,深情而坚定地承诺。
两顶花轿,在村民的欢呼和议论声中,如同凯旋的仪仗,吹吹打打,绕村一周。
宣告着这场惊世骇俗的抢亲,取得了阶段性的、辉煌的胜利。
而祠堂里,听着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锣鼓唢呐声。
宁可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复杂难言的弧度。
宁可可没有想到,封大脚竟然真的来迎娶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
“聘礼?呵……封大脚,你这傻大个儿,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可是封大脚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钱,这聘礼他们如何才能下?”
“系统,我应该有金手指,对吧?在上一个时空里还剩下多少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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