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作战5

选拔赛当天，体育馆内座无虚席。不仅是全体队员，连总局的领导也来了几位，坐在主席台上低声交谈。苏雯跟着女队坐在东侧看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运动服下摆。

"放松点，"陈梦在她耳边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在比赛。"

苏雯瞪了她一眼，但耳根却不争气地红了。自从那天的冲突后，她再没私下见过张继科。训练时他也像变了个人，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沉默地完成每一项练习，然后第一个离开。只有苏雯注意到，他每次训练后右肩的冰敷时间越来越长。

主持人开始宣布比赛顺序："第一场，张继科对阵方博。"

看台上响起掌声。方博是队里新崛起的好手，技术全面，心理素质极佳。这对带伤的张继科来说，无疑是场硬仗。

"你觉得他能赢吗？"陈梦问。

苏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入场通道。当张继科走出来时，她的呼吸一滞——他穿着那件红色国家队队服，但右肩处明显比左边厚了一圈，应该是贴了肌效贴或者绑了绷带。他的表情平静，甚至对看台上的领导点了点头，完全看不出一个月前那个怼天怼地的叛逆少年影子。

比赛开始前，双方练球热身。苏雯注意到张继科的反手动作有些僵硬，正手也刻意减少了大力扣杀。但旋转和落点控制依然精准，几个擦边球引得观众轻声赞叹。

"比赛开始，张继科发球。"

第一个球，张继科就用了一个罕见的逆旋转发球，方博判断失误直接吃发球。1:0。看台上响起掌声，苏雯却皱起眉头——这种发球对肩膀负担很大，他不该在开局就冒险。

果然，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张继科明显减少了主动进攻，更多依靠落点变化和旋转控制。方博很快适应了他的节奏，连续得分，5:3领先。

"他今天打得好保守，"陈梦评价，"不像张继科啊。"

苏雯咬住下唇。她知道这不是保守，而是不得已——每一次大力扣杀都会加重肩伤。但这样下去，他很难赢方博这样的全面型选手。

第一局9:11，张继科落败。局间休息时，队医快步上前检查他的肩膀，却被他挥手拒绝。苏雯看到他和刘国梁短暂交谈了几句，刘指导的表情严肃，但最终点了点头。

第二局开始，场上风云突变。张继科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开始频频侧身用正手强攻。每一个杀球都又快又狠，角度刁钻。方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比分迅速拉开。

"这才像话！"陈梦鼓掌。

但苏雯的手却攥得更紧了。她能看到张继科每次大力击球后那一瞬的皱眉，还有他换边时悄悄活动右肩的小动作。他在透支自己。

第二局11:5，张继科扳回一城。但代价显而易见——他的发球开始变得保守，有几个甚至直接发到了方博的正手位，像是故意让对方进攻。

第三局成了拉锯战。两人从1平打到7平，每一分都经过多次回合。张继科的移动依然敏捷，但击球力量明显下降。7:8落后时，一个机会球来到他正手位，全场都期待他一击制胜，他却出人意料地轻挑了一个短球。方博猝不及防，球落在网前。

8平。看台上响起疑惑的议论声。苏雯却突然明白了——他是在用最小的代价得分，保存肩膀的力量。这不是退缩，而是另一种智慧。

比赛进入决胜局。两人的体力都接近极限，但张继科的情况显然更糟。他的发球已经几乎没有旋转，全靠落点变化拿分。方博10:8拿到赛点，全场寂静。

第一个赛点，张继科发球。他站在球台前，右手握着球轻轻旋转，像是在思考。突然，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台——苏雯确信那目光是投向自己的。然后他发了一个苏雯再熟悉不过的球——下旋结合侧旋，正是他们在秘密训练中反复练习的那种。

方博判断失误，回球出界。10:9。

"好球！"苏雯忍不住喊出声，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

第二个赛点。方博发球。张继科接发球时突然改变握拍方式，用了一个苏雯常用的反手弹击动作——这是她上周才在笔记里分析过的应对策略。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方博扑救不及。

10平。

看台沸腾了。苏雯感到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张继科竟然在用她的方式打球，这感觉比任何言语都更亲密。

接下来的两分，张继科像是突然找到了第二春，连续两个正手爆冲得分。12:10，他赢了。

全场起立鼓掌。张继科只是简单地向对手和裁判致意，然后快步离开了赛场，甚至没有看一眼欢呼的观众。

"我去下洗手间。"苏雯对陈梦说，趁大家还在讨论刚才的比赛时溜了出去。

她知道张继科会去哪里——更衣室后的治疗室。那里有冰桶和按摩床，是赛后处理伤痛的理想场所。

治疗室的门虚掩着。苏雯轻轻推开，看到张继科背对着门坐在按摩床上，队医正在帮他拆肩膀上的绷带。裸露的右肩红肿得吓人，周围皮肤因为长期贴肌效贴而泛白起皱。

"这伤至少需要两周静养，"队医严肃地说，"下一场你不能..."

"我会打。"张继科打断他，声音因疼痛而紧绷，"给我打封闭也行。"

"你疯了？连续打封闭会..."

"我说了我会打。"张继科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雯。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队医叹了口气，收拾器材离开，经过苏雯身边时摇了摇头："劝劝他吧，再这样下去肩膀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