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作战6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蔓延。苏雯走到按摩床前，拿起一旁的冰袋，轻轻按在张继科红肿的肩膀上。

他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打得不错。"苏雯最终开口。

张继科轻笑一声："说谎。前三局烂透了。"

"但最后你调整过来了。"苏雯小心地移动冰袋，"用我的方式。"

张继科转头看她，黑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赢吗？"

苏雯摇头。

"因为8:10的时候，我想起了你说的话。"他的声音很低，"关于赢的方式不止一种。"

苏雯的手停在半空。她没想到他真的看到了那张纸条，更没想到他会记在心里。

"你接下来还有三场比赛，"她轻声说，"不能每次都靠意志力硬撑。"

"那靠什么？"张继科反问，"规则？纪律？"

"靠智慧。"苏雯放下冰袋，直视他的眼睛，"你刚才已经证明了，不动用蛮力也能赢。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张继科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害怕。"

这坦诚的告白让苏雯屏住了呼吸。

"我怕一旦开始妥协，就会变得平庸。"他继续说，声音几乎是温柔的，"我怕等我伤好了，已经没人记得张继科是谁。"

苏雯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没有防备，没有伪装。她突然明白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形象不过是一层保护壳，里面藏着的依然是那个害怕被遗忘的少年。

"不会的。"她坚定地说，"只要是你打球的方式，人们就永远不会忘记。"

张继科凝视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蒸汽从旁边的淋浴间飘进来，在他们之间形成一层薄雾。苏雯能闻到他身上汗水混合着药膏的气味，还有那种独特的、属于张继科的气息。

"下一场对许昕，"她打破沉默，"他的反手位比较弱，你可以多用正手拉他的反手大角..."

张继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拍留下的茧子，触感粗糙却令人安心。

"谢谢。"他说，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苏雯感到一股热流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至全身。她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词汇都在舌尖融化了。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其他队员比赛结束回来了。苏雯慌忙抽回手，张继科也迅速抓起一旁的T恤套上，瞬间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明天我会来看比赛。"苏雯快步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别再用那种自杀式发球了。"

张继科勾起嘴角："遵命，苏教练。"

当苏雯回到看台时，第二场比赛已经开始。陈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

"人多，排队。"苏雯假装专注看比赛。

"是吗？"陈梦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那为什么你身上有跌打药膏的味道？"

苏雯的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她没有回答，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在看台下方，张继科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赛场边，正在和许昕说着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台，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苏雯所在的位置，然后迅速移开。

但那一瞬的对视已经足够。苏雯感到一种奇异的确定感——无论前方有多少挑战，他们终将找到属于彼此的道路。不是完全服从规则，也不是全然无视纪律，而是在两者之间，走出自己的风格。

就像乒乓球台上的每一次完美击球，都是力量与技巧、勇气与智慧的平衡。而她和张继科，也终将在碰撞中找到这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