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作战3
就出去一下。"苏雯系好鞋带，"如果查房..."
"知道啦知道啦，"陈梦摆摆手，"就说你去厕所了。不过小心点，李指导今晚值班。"
苏雯感激地抱了一下室友，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门。
秋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苏雯裹紧外套，循着张继科离开的方向小跑。训练馆一片漆黑，只有侧门虚掩着——显然有人撬开了锁。
"张继科？"苏雯推开门，小声呼唤。
没有回应。馆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光透过高处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几个方形的光斑。苏雯摸索着墙壁，找到电灯开关。
"别开灯。"
声音从最里面的球台传来。苏雯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球台边上。
"你怎么来了？"张继科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
苏雯慢慢走过去，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我看到你在外面打电话...你还好吗？"
张继科轻笑一声："陈梦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我要被踢回省队的事。"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苏雯在距离他一米处停下。现在她能看清他的样子了——头发乱糟糟的，黑色夹克敞开着，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个乒乓球。
"是真的吗？"她问。
张继科没有直接回答。他把球高高抛起，在黑暗中准确接住。"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乒乓球吗？"
苏雯摇头，随即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为什么？"
"因为它不会骗人。"张继科又抛起球，"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多少。不像人，总有那么多潜规则、那么多言外之意。"
球落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滚到苏雯脚边。她弯腰捡起来，感觉掌心一阵冰凉。
"教练组觉得我的打法太伤身体。"张继科继续说，"他们说我再不改变，职业生涯撑不过三年。"
苏雯心头一紧："你的伤...很严重吗？"
张继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拉开夹克拉链，掀起里面的T恤。月光下，他的右肩和背部贴满了肌效贴，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微微的肿胀。
"旧伤，从青少年时期就有了。"他平静地说，"最近加重了点，但远没到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苏雯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这些天张继科在训练中那些看似轻松的动作背后，原来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疼痛。
"你应该听教练的..."她小心翼翼地说。
"听他们的然后回省队？"张继科突然提高音量，"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至少要错过两届世锦赛和一次奥运会！等我再回来，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苏雯从没见过他这样激动的样子——平时的张继科总是慵懒的、玩世不恭的，仿佛一切都不值得认真对待。
"那治疗呢？"苏雯轻声问，"如果治好伤..."
"没有时间了。"张继科摇头，"下个月的选拔赛是我的最后机会。要么进主力名单，要么..."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苏雯不知该说什么。她从小被教导服从教练安排，相信团队决策。但此刻，看着张继科倔强的侧脸，她第一次对这种权威产生了疑问。
"我能帮你什么？"最终她问。
张继科转过头，似乎没料到这个回应。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不劝我听话？"
"你会听吗？"苏雯反问。
张继科笑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不会。"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手电光，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光线扫过训练馆的窗户，没有停留，渐渐远去。
"其实...有件事你可以帮我。"张继科突然说。
"什么？"
"陪我打一场。就现在。"
苏雯瞪大眼睛："现在？黑灯瞎火的怎么打？"
"适应一下就好。"张继科已经站起来，走向球台另一端，"月亮够亮了。"
这太疯狂了。如果被抓住，两人都会受处分。但看着张继科期待的眼神，苏雯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就一局。"她说，走到球台另一边。
没有计分板，没有裁判，甚至没有足够的照明。但苏雯很快发现，在这种环境下，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通过声音判断球的旋转，通过空气流动感知球的位置。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纯粹依靠直觉打球。
"看吧，"张继科在接住一个刁钻的擦网球后说，"没有规则，没有教练，只有球和你自己。这才是最纯粹的感觉。"
苏雯没有回答。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每个回合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可能的惩罚，甚至忘记了张继科的伤。此刻只有飞舞的小球和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不知打了多久，苏雯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清晰地看到球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她喘着气说。
张继科看了看窗外，懊恼地抓抓头发："该死，已经这个点了。"
他们匆忙收拾球台。苏雯注意到张继科的动作变得迟缓，右手明显使不上力。
"你的手..."
"没事。"张继科迅速把手藏到身后，但疼痛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苏雯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腕。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能看到腕部不自然的肿胀。"这还叫没事？你需要冰敷和消炎药。"
"宿舍有药。"张继科试图抽回手，但苏雯握得更紧了。
"我跟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现在，马上。"
张继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苏教练发话了，敢不听吗？"
他们悄悄溜出训练馆。晨曦中，张继科突然停下脚步："谢谢。"
"什么？"
"谢谢你没劝我放弃。"他认真地说，"大多数人都会那么做。"
苏雯看着他被晨光镀上金边的轮廓，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地画下他的侧脸——因为在那副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如此炽热的执着。
"我不会劝你放弃。"她轻声说，"但你要答应我，别毁了自己。"
张继科没有回答。但当他转身走向男队宿舍时，苏雯看到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