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9
采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聊了各自的职业生涯，对体育教育的看法，以及相识以来的点滴。结束时，李雯满意地合上笔记本：
"报道明天会出来，我会尽量保留你们的原话。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网络舆论可能不会立刻转变，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送走记者后，沈恩妍瘫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比比赛还累。"
张继科坐到她身边，轻轻按摩她的肩膀："你说得很好。"
"真的吗？我不太擅长这种场合。"沈恩妍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香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比我强多了。"张继科轻笑，"我第一次赛后采访，紧张得把感谢教练说成了感谢裁缝。"
沈恩妍笑出声，随即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报道出来会怎样。"
"不管怎样，我们一起面对。"张继科吻了吻她的发顶。
当晚，张继科做了火锅。他们刻意避开手机和电脑，一边吃一边聊些轻松的话题。沈恩妍发现张继科在厨房里意外地游刃有余，切肉片的手法干脆利落。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她夹起一片肥牛，在沸腾的锅里涮了涮。
"独居久了就会了。"张继科给她碗里添了些酱料，"以前在国外比赛，吃不惯西餐就自己煮泡面，后来慢慢学着做别的。"
饭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放到一半时，沈恩妍发现张继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电视柜上的照片——那张她站在世锦赛领奖台上的照片。
"那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她轻声说，"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张继科若有所思："伤病？"
"部分是。"沈恩妍蜷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更多的是心理问题。越是想赢，越是发挥失常。后来在平昌那次韧带断裂，反而让我解脱了——至少有个明确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输。"
张继科静静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发丝。
"你呢？"沈恩妍转头看他，"除了...那件事，为什么离开乒坛？"
张继科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多原因。伤病，压力，还有..."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发现自己不再纯粹地热爱这项运动了。乒乓球成了任务，成了负担。"
沈恩妍理解地点头。顶尖运动员的光环下，往往是无尽的自律和牺牲，久而久之，最初的热情很容易被消磨殆尽。
"和你一起打球的时候，"张继科突然说，"我好像又找回了点当初的感觉。就是...单纯的快乐。"
沈恩妍心头一热，正想回应，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快看微博！采访出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拿起手机。《体育周报》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专访文章，标题是《张继科沈恩妍独家回应：在彼此眼中看到真实的自己》。
沈恩妍快速浏览着内容，松了口气——李雯确实尊重了他们的原话，没有断章取义。评论区却依然两极分化：
"支持！真正的爱情不该被过往定义"
"沈教练太单纯了，迟早被利用"
"张继科配不上我们的冰上公主"
"两人都是优秀运动员，祝福不行吗？"
张继科的手机也不断弹出通知——他的微博账号下已经吵翻了天。沈恩妍看到他眉头紧锁，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别看了。这些人根本不了解我们。"
张继科放下手机，却显得心事重重。夜深时，沈恩妍醒来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着。她起身寻找，在阳台上发现了张继科的背影。他站在栏杆前，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轮廓。
"睡不着？"沈恩妍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
张继科迅速掐灭烟头："吵醒你了？"
沈恩妍摇摇头，把脸贴在他背上，透过单薄的T恤感受到他的体温："在想什么？"
张继科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恩妍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夜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远处城市的灯光如繁星般闪烁。
"那笔赌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其实不是我的。"
沈恩妍抬起头，但张继科没有转身，仿佛这些话只能对着夜色说出：
"是队里一个小队员的。他被人设局，欠了高利贷，那些人威胁要打断他的手。"张继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我替他扛了下来，想着自己名气大，对方不敢太过分。没想到..."
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没想到会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没说出口的话悬在空气中，沈恩妍却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解释？"她轻声问。
"解释了又怎样？赌博是事实，替人扛债也是自愿的。"张继科终于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而且那孩子才十八岁，很有天赋，不能就这么毁了。"
沈恩妍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润。这个在赛场上霸气十足的男人，此刻在她掌心下微微颤抖。
"我认识的张继科，"她轻声重复白天采访时的评价，"远比那些标签复杂得多，也美好得多。"
张继科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恩妍，我不想连累你。如果舆论压力太大，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沈恩妍打断他，声音突然强硬起来，"暂时分开？张继科，我看起来像是会屈服于压力的人吗？"
她想起自己在平昌冬奥会上拖着断掉的韧带完成比赛的场景。疼痛算什么？压力算什么？认输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张继科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明亮的笑容："不，你是我见过最倔强的人。"
"彼此彼此。"沈恩妍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回去睡吧，明天还有训练呢。"
第二天清晨，沈恩妍刚到冰场，就被队员们团团围住。
"教练！那个采访是真的吗？你真的在和张继科谈恋爱？"王萌眼睛瞪得溜圆。
沈恩妍坦然点头："是真的。"
女孩们顿时叽叽喳喳起来，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来："他怎么追你的？""你们约会都做什么？""他会来看我们训练吗？"
"停！"沈恩妍拍手示意安静，"今天的训练内容不变，先热身十圈。"
训练中途休息时，王萌滑到沈恩妍身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沈恩妍喝了口水。
"教练...网上那些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王萌咬着嘴唇，"我们都很喜欢张教练，他教我们的发球技巧可管用了。"
沈恩妍心头一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谢谢。不过我们没事，专心你的训练。"
下午，沈恩妍刚走出更衣室，就看到张继科靠在走廊墙边等她，手里拿着两杯热饮。
"给你带了奶茶。"他递过一杯，"三分糖，加珍珠，对吧？"
沈恩妍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观察。"张继科得意地笑，"上次在奶茶店你点的就是这个。"
他们并肩走向停车场，沿途有不少人侧目而视，还有人偷偷拍照。沈恩妍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被张继科一把抓住手，十指相扣。
"让他们拍。"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沈恩妍笑着握紧他的手。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