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破冰
许姒期愣了好几秒，像是没想到尹祎聆会这么做。教室里依旧嘈杂，应急灯还在滋滋作响，可在这暖白的光柱里，时间却好像突然慢了下来。
许姒期动了动，握着笔的右手缓缓放下，垂在身侧的左手也慢慢松开。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随后微微抬起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过桌椅间的缝隙：“谢谢。”
尹祎聆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没回头，只是低声回了句“不客气”，耳朵却悄悄红了。
这时，刘小萱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哎，你俩和好了？”
“没……”尹祎聆刚想否认，却看见谢嘉朝她眨眨眼，指了指许姒期那边。
尹祎聆悄悄侧过头，余光里，许姒期已经重新拿起笔，在练习册上写着什么。暖白的光柱落在她的发梢、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写得很专注，偶尔停下思考时，咬着笔杆的模样，和从前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尹祎聆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那些被藏在心底的委屈、不解，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出口。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过头，却听见许姒期轻声说：“那个……晚自习结束后，能一起去操场走走吗？”
尹祎聆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好。”
接下来的时间，尹祎聆根本没法集中精力做题。她时不时地用余光瞥一眼那道粉色的光柱，看着许姒期的影子在光里偶尔晃动，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终于，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喧闹声渐渐远去，应急灯也在这时彻底熄灭。
尹祎聆站起身，转身看向许姒期。昏暗的光线里，两人的目光交汇，都有片刻的怔愣，随后又同时别开眼，像从前那样，默契得有些笨拙。
她们并肩走出教室，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的脚步声。走到楼梯口时，许姒期突然停下，从书包里翻出个东西递给尹祎聆：“给你的，一直想找机会还你。”
尹祎聆接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是自己上周弄丢的那支钢笔，笔帽上还系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是许姒期喜欢的款式。
“我……”许姒期咬了咬下唇，声音有些发涩，“我上周…不是故意躲着……”
“别说了。”尹祎聆打断她，“等会去操场，我们慢慢说。”
许姒期微微点头，两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道挨得很近的影子，穿过楼道，朝着操场走去，就像那些无数个一起放学的傍晚，所有的误会与隔阂，都将在这个夜晚被月光洗净 。
——学校操场
教学楼的灯光逐间熄灭，最后只剩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亮着绿光。尹祎聆和许姒期走得很慢，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在操场跑道上一前一后地晃。晚风卷着夏末的热意，吹起许姒期额前的碎发，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停下脚步。
“上周物理课分组，”许姒期的声音比风声还轻，“我看见你跟谢嘉讲题时笑了。”
尹祎聆愣了愣。那天谢嘉指着受力分析图犯迷糊，她确实笑了两声，可转头时明明看见许姒期正低头写题，连眼皮都没抬。
“然后呢？”她追问，心跳撞得肋骨发疼。
“然后我就把草稿纸揉了。”许姒期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石子在跑道上滚出串轻响，“那道题我早就解出来了，步骤写得比课本还清楚，本来想……想等你回头就给你看的。”
尹祎聆忽然想起那天的细节：许姒期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纸页边缘都卷了角，可她最后揉纸团的动作太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原来那些被她解读成“疏远”的动作，藏着这样别扭的在意。
“桌肚里的牛奶是你放的吧？”尹祎聆轻声问。
许姒期猛地抬头，月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碎星：“你怎么知道？我特意等你早读前出去打水时放的，吸管都插好了，就怕你嫌麻烦。”
“还有校服外套。”尹祎聆的声音有点发哑，“领口沾着你的发绳，是浅蓝色带细闪的那种，你天天都戴。”
许姒期的耳朵红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绳果然还在。她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点羞赧的、浅浅的笑，像初中时两人偷偷在自习课上传纸条，被老师点名时的表情。
“其实那天你趴在桌上睡觉，我看你肩膀一直在颤，还以为你哭了。”许姒期往她身边靠了半步，“外套给你盖上时，手忙脚乱的，发绳大概是那时候掉的。”
“噗”尹祎聆不由得笑了，随后眼眶又泛红了，“笨蛋，我说了那样的话你还关心我…”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突然，许姒期抱住了尹祎聆，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那天晚上，你表白…我不该什么都不说”她顿了顿，又道，“我当时只是在想，我要做什么才能挽回我们的这段关系”。
怀里的人动了动，闷闷开口，“是我的问题…我知道你不是…我还唐突的打破了这段平静的关系”说时尹祎聆心中有隐隐的钝痛，或许做朋友，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又何必再强求更多。
原来不是刻意的僵硬，是慌乱。原来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全是对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台阶。尹祎聆望着许姒期，突然又觉得鼻子发酸，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跑道尽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谁？”许姒期立刻转头，警惕地看向暗处。
尹祎聆擦了擦眼泪也跟着望过去，只见跑道内侧的看台后面，突然窜出两个影子——谢嘉正捂着嘴憋笑，刘小萱半个身子挂在他胳膊上，显然刚才摔倒的是她。
“哎呀被发现啦！”刘小萱索性也不躲了，甩开谢嘉的胳膊就往这边冲，跑到尹祎聆面前时猛地一跳，整个人挂在她身上，胳膊死死圈住她的脖子，“我就说你俩肯定能和好！藏在看台后面快把我蚊子咬死了！”
谢嘉慢悠悠地跟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只铁皮手电筒，此刻正拧开照着地面，免得她们踩上跑道边的石子：“刘小萱从三楼就开始扒着栏杆看，我说等你们到操场再跟，她非说要听第一手八卦。”
“什么八卦！”刘小萱从尹祎聆身上跳下来，伸手拍了下谢嘉的胳膊，又转头拉住尹祎聆和许姒期的手，把两人的手往中间凑，“这叫关心！你俩冷战这星期，尹祎聆做题错了三道，许姒期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两次，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啊？”
许姒期的手指被尹祎聆的指尖碰到，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了下，却又在刘小萱“哎呀快点”的催促声里，慢慢松开了紧绷的手。这一次，尹祎聆没有躲，许姒期的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像初中时无数次并肩走过走廊那样，自然得仿佛从未分开过。
“其实吧，”谢嘉忽然开口，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画着圈，“上周分组我故意凑过去讲题的，就想看看许姒期会不会炸毛。”
许姒期瞪了她一眼，脸颊却更红了：“你还好意思说，害得我把草稿纸都揉了。”
“那现在得赔我一张。”尹祎聆忽然接话，转头看向许姒期时，眼里带着笑意，“那道动量守恒题，我还是没算出来。”
许姒期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回去给你写，保证比课本还清楚。”
晚风又起，吹得操场边的白杨树沙沙响。刘小萱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想当年，谢嘉偶尔插句嘴逗得她跳脚，而尹祎聆和许姒期走在后面，手指悄悄牵着，影子在月光下终于彻底叠在了一起。跑道尽头的路灯不知何时亮了，暖黄的光漫过来，把四小只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串被晚风串起的、沉甸甸的夏天。
